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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苍茫 (长篇小说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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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3 12:01:4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原来分帖发表了17篇,按版主的要求,现学发一主帖,若发表成功请论坛删除原来发的17个分帖,免得浪费空间。谢谢。

                          人生苍茫
                                        作者   挥笔畅想

                             序

     

   天!漆黑漆黑,空中无一颗星星,整个大地死一般寂静,偶尔几声虫叫,显得那么悲哀和凄凉!

      火车呜的一声带着深重的脚步向黑暗走去.他的心也随着火车有节奏的响声向黑暗走去!他要到哪里去?火车到哪里去?他心中是一片空白.车厢里的游人那么烦人,你们为什么有那么多的话要讲!你们有什么事情值的那么高兴?____还是邻座小孩最好,他甜甜入睡,可能在梦中在安排自己的人生旅程吧?

     窗外的天更黑,飞驰而过 的夜色难以看清,远处时而一盏灯光显的那么惨淡但也飞驰而过消失在黑暗中.啊!他们可能代表匆匆的人生吧!旁边一辆汽车的灯光射来,向相反的方向奔去,这辆夜行的汽车到哪里去?你是到天边去,还是回家去?你家里还有亲人在等你吗?可能你的亲人现在正站在门口大睁两眼在黑暗中寻找你归来的灯光?也可能你刚刚脱离苦难深渊飞驰在遥远的远野上,急急忙忙去寻找你心中的宁静的港湾,一但找到,你可能会长出口气,舒舒服服躺在无噪音的草地上好好的睡上一年! 两年!……

     一阵吵杂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原来火车到了什么小站,乗客忙乱的寻找自己的行李下车。上车的人慌慌张  张找座位,找到座位的脸色多么高兴,无找到座位的仍东张西望,总想坐下来喘口气————!对啦!他不是也想准备找一个人生宁静的港湾在那里歇歇脚,长出一口气吗?   

      火车轰轰隆隆的行走,他的心也随着它向前走!向前走,走什么地方?他也不知道——

      隆隆飞驰的火车请你快些走,以最快的速度把他带向那个人间无烦恼,无尔虞我诈,无争斗人人都和睦相处的太平世界。那里的人相敬如宾,办什么事都讲文明、礼貌,那里的男女老少都亲密无间,生活像大湖的水清澈透底,风平浪静!

      列车啊!你慢些走吧!你把他带到的地方千万别是一个更加使人忧愁的、更加使人喘不过气的狭隘胡同,可千万别是:前脚土,后脚泥让他在泥泞中挣扎挣扎!他胆战心惊,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漆黑的前方——

     列车前方,灯光辉煌,高楼里的灯光层层叠叠,路灯成排成行,霓虹灯五光十色忽隐忽现,汽车的灯光来回穿梭……,好像见到了蓬莱仙岛神仙居地,把他从沉默中拉了回来,又使他陷入到现实的幻想猜测之中——。前方五楼的窗子亮着 ,红灯、忽隐忽现的闪着彩灯。啊!可能是一对新郎新娘的新房。年轻的夫妻在那里亲切私语,亲昵无比,尽享人生的新婚之喜。他们无忧愁、无烦恼,大海般的脑海装满了欢笑,装满了爱;婚后的甜蜜使他们忘记在今后的人生中将会出现高山、激流、深渊……。任何新婚燕尔的少年夫妻也不愿去想,他们也想不到以后……,他们想到的尽是阳光灿烂、新婚蜜月、你恩我爱、生死相随。

    那一个窗子的灯光为什么忽闪忽闪的一会灭一会亮?他急忙戴好眼镜吃力的望去,好像里面有人影晃动。啊!他明白了,可能是一对血气方刚的中年夫妻发生了“战争”,也许是妻子骂丈夫回家太晚倒头便睡,不理解妻子在家久等的心情;也有可能为了生存奔波一天的丈夫在外碰了钉子,得不到妻子的理解;也可能在外寻花问柳和哪个女人偷情;也可能妻子在家寂寞难熬,丈夫回家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也可能是双方工作事业不顺心在相互发牢骚……。算啦吧!请你们两人安下心来面对现实,少指责对方的错误,多想想自己的缺点,互谅互让,擕起原来已经拉紧的双手,平心静气地在坎坷的人生旅途上挣扎吧!实实在在地生活下去吧!别吵了,别闹了!

   还有一家的灯光是米黄色的,里边可能躺着一对金婚夫妻和一两个孙男弟女,他们谁也不言,谁也不语,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听着孙子的均匀的呼吸,各自回味着美好、痛苦、心酸地过去。老夫老妻各想各的,但总的还是想的一条题目:如何从初相识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他也随着那米黄色室内的老人一起回想他那无知的童年、迷茫的少年、疯狂的青年、创业中风雨交加的成年和现在的无奈,他时而浑身热血沸腾,兴致勃勃,时而胆战心惊,时而看到春光明媚,百花齐放的春季,时而又跌进万丈深渊之中!




                             第一章                                       童年铸自奋

                           

   人人都说,童年是幸福的、天真的,但他无体会过。                        

   他无童年,他无天真的童年,他无幼稚的童年,他无浪漫的童年。

   一九四四年夏季,辛辛苦苦劳动一年的农民沉浸在中原小麦丰收的喜悦之中。大户人家也好,小户人家也好, 无地靠出力流汗为别人耕种的佃户也好,他们站在金黄色的麦田里喜气洋洋,好像有说不出的高兴,因为今年的小麦长势使人想不到的好。只要有好的收成,谁家的日子也会好过。这些不知什么叫劳累的中华农民拼命和老天爷抢收 麦子,因为豫中平原的天气,在收获季节如果不抓紧,一场大雨下来,辛勤劳动一年的果实会被雨水霉烂。
他们称这是与‘龙口夺粮’。

   收麦的人群铺天盖地,割倒的麦子有车的人家用车拉,无车的人家担的担、扛的扛,五六十的妇女们不怕烈日的暴晒,在做完家务之后,手提竹兰在这运后的麦茬地里一穗一穗捡麦穗。这是全家人辛苦一年的血汗啊!     

  打麦场上更是一番喜悦景象。

    有牲畜的人家,掌柜手拿水烟坐在树阴下一边吸烟一边指挥。雇来的长工、短工把小山一样的麦垛均匀的摊在场里,有的用两套碾子、有的用三套碾麦。场里的另一头是碾过的麦子一群劳工顶着烈日、尘土飞扬的把麦秸一 杈一杈的堆在场边,把剩下的麦子麦糠推在一堆,准备有风时扬场“是用木掀把乱麦抛空中,风吹跑麦糠、麦 籽  落在地上”。树阴下吸烟的主人心里笑的开了花。他盘算着:自己的麦子只少能收九千多斤,租给别人的地光收租子也可以收一万多斤。前年的小麦还没吃完,去年借给别人的麦子加上利息只少有两万斤,和今年的一块再借出去,再收回来,再借出去,再收回来就成了当地的大粮仓啦。哼!到那时我脚一跺,还不震的十里八里……!

   牲畜农具不全的小户人家,很和善而自然的三家五家合伙在一个麦场里劳做,他们不分先后、不记报酬,先打谁的都一样,谁也不计较,比一家人还要亲密无间。不在那个时代生活的人是不会有那种无私给与奉献的体会的。

     村西路北的小小打麦场上。

    一头青色小毛驴吃力的拖着后面的红石磙碾子均匀地围着主人转圈。碾过的麦秸在烈日下反射着金光,尽管主人和毛驴热的汗流浃背。好像这头小毛驴也体会到主人的心理:今年丰收了,我也的加倍干,麦收后我也有足够的麦糠做饲料,主人高兴时还会赏一些大麦、麸皮呢!主人心疼这头拼命拉碾的可怜动物,就用绳子绑在石磙前面和小毛驴一起拉碾,粗糟的麻绳深深的陷在主人赤红而又黑的肩膀皮肉之中,可他不知痛、不知累,心里、脸上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放碾的人不知是吆喝小毛驴还是和拉碾的人开玩笑,嘴里不停地喊着;嘚儿嘚儿!小毛驴跑地更欢了,人也跑地更快啦。小小麦场上依然笑声不断。他们忘记了烈日当头、忘记了大汗直流、忘记劳累、忘记了常年的忧愁。

    蓝蓝的天空,轻轻的飘来片片白云,偶而又吹来阵阵凉风,使炎热的天气突然感到一丝凉意。麦场里的人们感到轻松了许多。

    村头走来一位妇女,看上去有三十多岁这是他的慈爱的母亲。身穿土布印花大襟上衣,下穿黑色棉布裤,一手提新买的竹兰、一手提一个瓦罐、面带丰收的喜悦迈着轻盈地小脚向麦场走来。她前面跑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身后梳着独辫随着跳跃地步伐一甩一甩,加上身穿红衣绿裤看起来有无限的欢乐藏在心中‘她是他的姐姐’。这母女俩一到场边姑娘便高兴地喊到:“爹!都快来吃饭啦!”

    听到女孩的叫声,三个男人忙把小毛驴卸了套把它赶在树阴下,他们也在场边较大的树阴下围在一起。熟悉农活的‘张’年纪小,口快的像放鞭:

   “嫂子!送的啥饭?”他边说边掀开竹兰的盖布,啊!“六个鸡蛋、八个油饼、十个菜角。嫂子真有心计,顺利、发财、十全十美,今年祝哥嫂的小麦打上八百斤,嫂子你明年生个胖小子,粮也丰收、人也丰收。”说的另外两个男人笑的合不拢嘴。

   被称为嫂子的她心里甜蜜蜜,嘴里口是心非的骂到“就你嘴嗅!不怕热饭烫你的屁股,快喂‘狗’吧!吃了还的干活呢!”

  那时的风俗习惯是到收麦打场时,谁家送的饭好谁家就能多打粮。

  “瓦罐里还有‘狗蛋’你快吃吧!”张顾不得吃油饼就用勺子搅了一下瓦罐:

  "啊!两位大哥快来看,酸汤里荷包蛋每人一大碗,麦收过大称,保证能打一千斤!”众人听了乐的哈哈大笑。

   毛驴在树阴下打了个滚,抖抖身上的尘土好像也感到无比轻松。哇哇长叫一声。他母亲手拉姐姐到水坑边双手飞快的拔了一抱青草放在树下,毛驴也津津有味的吃起来。姐姐拿起竹蓝上的另一块布‘手巾’送到妈妈手上:

  “妈!擦擦汗,看你热的!”妈妈接过手巾迅速擦去满脸的汗水,显得脸色格外红润,脸色的深层藏着她内心的无限幸福:

  “来!也给我女儿擦擦。”

  “我自己会擦的。”姐姐手那么轻快。“妈!你看擦干净了吗?”

  “好了,你永远是我的好女儿。”听到妈妈的夸奖,她脸上笑了,心里也笑了,全家人的心都笑啦!



   

    铺天盖地的一场大雪使中原大地一夜间变成了银色世界,树枝被雪压弯了腰,看上去有种难以形容地别致风景。各家各户的房上堆有一尺多厚的白雪,通往县城的洛河渡口也结了冰。急於赶集的铁轮车竟在冰上行走,恐怕结的冰有两尺厚,不然咋会承受车、牲口和人的压力啊!

    中午,成群结队的孩子们不怕大人的叫骂尽情的在雪地打雪仗,弄的满身是雪。大冷的天他们玩的浑身大汗,有的还大口大口的吃雪。冰天雪地成了他们的世界,他们无忧无虑。啊!幸福的童年!

    冬季的夜晚,马老四‘他的爸爸’家都聚集三五人,一边吃着他妈妈油炸的‘闲食’【萝卜丝拌面加上调料在油锅里炸熟】一边无边无际的谈着各自今年的收成、明年的打算。时而有人讲一个瞎话‘小故事’,逗的哄堂大笑,始终洋溢着农家乐的气氛。马老四一家为人正直、和善、和睦乡邻,所以闲谈中从无人提东家长西家短,尽是一些让人兴奋的摸不到边的话题。偶而也有年轻人来求教耕种的技术,马老四都认真的指教。来熬夜的人无有人赌博。因此凡来的人尽管坐到天亮,各自的老婆们也都放心。有人说马老四图啥啊!熬夜点灯熬油、有时还吃夜饭,四嫂也真傻……!只有他们夫妻知道:你说图个啥,不就是图个正正经经做人、乡亲乡邻和和睦睦地一代一代传下去吗!



     噼噼啪啪的鞭炮声迎来了一九四五的春节。大年三十,满街的孩子们像疯了一样三五成群到处乱跑。“明天要过年啦!”“明天早上要起来拾鞭炮啦”。大人们在自己家忙的不可开交!油炸了油食、蒸了馒头、剁了饺子馅、用沙子装满香炉,准备晚上烧香迎神,手脚利索地也贴上了春联。

  马老四请人写了副大春联恭恭敬敬的贴在了大门上。

                 上联是:无富色无贵色无学问色乃为名士,

                 下联是:有机声有书声有孙啼声方算人家。

                横批是:耕读传家

     他贴对联十分讲究,两边贴的必须一样高,一点也不能差,必须垂直。贴好后还再三端详,认为满足了就说:

  “唉!过来看看!贴的咋样?”【那时候丈夫不叫妻子的名字】

    妈妈因临近分娩行动不便就假装嫌麻烦说:“我又不懂,能看个啥!”尽管嘴里这样说,可心里早想看看新春联。她看了以后说:“贴的周周正正,罚我跑一趟,你可高兴啦!”夫妻俩相对都露出来甜蜜、幸福的微笑。
     马老四贴春联有个规矩:叫穷对子富纂‘横批’。对子代表人的身体,钱少了可以少买些纸,对子可以裁的窄一些,但横批不能小,横批代表人的头‘指人的思想意识’。含义是:尽管我身上钱少但我要堂堂正正做人、办事,不能让人小看。多么高尚的情操、多么刚直的性格。这是不是‘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的又一种效法啊!



    万里冰雪迎着温暖的阳光把融化的雪水慢慢渗入大地滋润着万物。小鸟也迎来了春光明媚的早春,它们在树林中、在屋檐下吱吱喳喳飞来飞去。忙碌一年的人们春节余兴未消又迎来更加热闹的元宵佳节。本村的社伙锣鼓喧天:火神社的大鼓擂的震天响,擂鼓的老汉边擂鼓边玩着各种花样,像在跳舞,使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捧腹大笑!拍钹的跳的好高,他们和擂鼓配合的天衣无缝,鼓场内的欢笑声一浪高过一浪。人们忘记了疲劳、忘记了苦恼、忘记了一切!他们的思想都融合在欢乐气氛中!东边的‘高翘社’更是一番欢快景象。带头人的木翘有一米多高,他站在上面连蹦带跳,身上的铃铛哗哗响,嘴里还唱“元宵佳节这一天,老少爷们来欢……”脸上做着使人发笑的各种鬼脸。

    到了晚上,男人们三五成群的到外村去看戏,女人们在本村看‘白衣奶奶的灯盏社’。一排灯盏有30多个,上下有十排有三米来高。灯火忽闪忽闪有一种说不来的神秘气氛!妇女们大部分跪在灯火前面烧香瞌头祷告许愿,有的年轻姑娘窃窃私语或打哈哈。一直到深更半夜人才慢慢离去。

   

       一九四五年正月十八。

  一声春雷惊醒了沉睡供人们世代生息的大地。他!什么样的他迎着黎明、盼着阳光来到了这个五彩缤纷、让人迷茫的世界!哇的一声大哭开始了他整个人生的第一次呼唤和心脏第一次的跳动,既而迈开了他人生坎坷而自豪的步伐!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他在看、他在想、他在琢磨、他在实践!

  第二天西半个村传开了:

     “马老四四十四岁又添小子啦!”

    “马老四晚年得子要大贺啦!”马老四儿女双全啦!”马老四……!

     快嘴的张说:“我说的怎样,四哥是麦丰收、人也丰收吧!”逗得人们哈哈大笑。   

     马老四家小姑娘‘他的姐姐’高兴的跑前跑后也不知道在忙啥,逢人就笑:“我也有小弟弟啦……”马老四从厨房到屋里跑来跑去照料妻子心里比蜜还甜。 &

   母亲面对刚出生的孩子心里默默念道:“孩子,我可把你盼来啦!娘也没有亏待你,你为什么这样瘦,你快吃快长咱家今后都靠你啦!”胎儿在娘怀里哇的一声哭叫把她吓了一跳。

   马老四慌忙跑到屋里“咋啦?咋啦?”

   妻子微笑着说:“刚才我教训了他,他说‘我记下了,爸妈你们放心吧’。你们男人不懂小孩的话,你快干你的活吧,我还要和孩子商量事呢!”

   马老四打了个鬼脸说:“看把你高兴的……”



   为了养家糊口家里撇下他们母子三人,马老四长途跋涉、北渡黄河步行到山西做生意。家里的农活和家务完全有我母亲承担。他一去就是几年。

   还是婴儿的他在耳朵后面的脖子上生了个大疮,可怜的母亲抱着他东村跑西村四下求医问药,当时的‘先生’都无能为力。他面黄肌瘦、奄奄一息。晚上的一场大雪封了路。但坚强的母亲仍抱着他踏着一尺厚的积雪到‘周家堂’看医生。医生面带愁容说:“脖子上的疮,我是不敢开刀的!因为脖子的血管连着大脑,请你去找别人吧!”

   无奈的母亲紧紧的抱着他一步一步、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想“老天爷不长眼,人有什么办法!孩子,当娘的我是尽力而为啦!听天由命吧……!”由于分散精力母亲一脚裁到在雪坑中,把他也抛到一米外的雪地上。她慌忙爬起顾不得拍打自己身上的雪慌忙又把他抱在怀里。这一摔可是救了他的性命,脖子上的疮 被震开啦,脓水流了一脖子。母亲赶快用手巾擦了擦。不知是高兴还是害怕她颤抖着身体把我抱回家。不知道是他坚强还是无力,他一直没哭一声   

   他不会吃奶,母亲她把奶挤出一点一点喂在他的口中。奇迹出现啦,他的病竟然慢慢的好了!母亲和姐姐又一次开心的笑啦!她们想到:老天爷还是长眼的,谢谢老天爷! 谢谢老天爷!

-   他三岁那年的春节前夕,也是解放后的第一个春节,结婚的人家特别多,看热闹的人在路旁挤来挤去.路边的水坑夜晚冻的结了一层冰,坑边的冻土被阳光照的成了烂泥,人走上去不小心会被滑倒。他被看热闹的人群挤到烂泥上滑到冰上,由于冰薄,一下子钻到冰下的水中。这可吓坏了姐姐!她大声呼叫:

   “快来人啊!耀卿掉到水坑里啦!……!”众人一听慌忙找木棒打破薄冰把他捞了出来,姐姐把他送到家里。母亲马上给他换上干衣服她说:“你呀!咋这么大的灾啊?”并把他盖在被子里,感觉暖和了许多。母亲在一旁流眼泪。

   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在以后的社会生活实践中他确实体会到幸福和苦乐相融的苦辣酸甜的滋味。



     由于日本鬼子的最后挣扎和当时的兵慌马乱,马老四在山西的生意被抢劫一空,他两手空空、垂头丧气的回到家中开始了农耕生活。这也好,一家人团团圆圆、喜乐融融。他父亲的勤劳、母亲的勤俭持家,家里买了铁轮车和一头毛驴,当时外表可算是‘小康人家’.

     父亲、母亲过日子是相当艰苦的。每逢春节买一斤肉,供奉神仙和祖先之后半斤剁饺子馅半斤初一中午炒菜。蒸几个白面馒头供奉祖先,剩下的全是加有玉米面的花卷馍。买二斤油能吃整整一年。平时的生活更是艰苦,想吃白面馒头那是梦想,有客人来才能喝碗面条。

    父亲常带他去赶庙会,看热闹。庙会上卖什么的都有。卖布和针线的、卖花生和其他吃食的、卖玩具和农具的、唱戏和玩把戏‘杂技’的……。卖东西的吆喝声和人们的吵杂声混在一起会使人把烦恼忘的一干二净。他从‘牛肉桌’前经过从没有看过一眼,不是不想吃,而是没有吃的可能,也没有吃的欲望。父亲给他买一毛的花生他能吃上三天,手在口袋里摸着花生心里美滋滋的。

    每当秋季马老四基本天天去地里给毛驴割草,回来时都给他捎甜杆‘是没结棒子的玉米杆,很有甜味’,他高兴的想跳起来,吃着比甘蔗还要甜。为了报答父爱他也慌忙把草抱向毛驴前,父亲说他是懂事的孩子,心里特别的高兴。

     母亲是勤劳的女人,在忙完家务之后整天纺花织布,在昏暗的小油灯前一直纺花到后半夜。隔个十天半月把纺成的线经布、引布‘是织布前的复杂人工手续’,然后是上机织布。织布是相当劳累而又复杂的人工劳动。两只脚轮换着不停的上下踩,两只手在胸前不停的左右传递梭子,两只眼全神贯注的看着前面的四、五百根线条,她一天要织十几个小时,从没听她叫过苦喊过累。母亲织的布和她的人品是一样的!马老四拿着她织的布到集市上卖都是销售一空。就这样卖布买花、用花纺线、用线织布年复一年辛勤劳动维持着家里的生活开支。

    一九五零年以前,农民们是没有火柴点火的,一般都是用‘火脸’和‘火石’猛击发出火星点燃手中的棉花,然后用嘴使劲吹,到有火苗时再点燃麦草放入‘锅台’里,再放进干柴便开始做饭。一户人家点了火,其他的人都可以从这里‘引火’回家做饭。一年四季都是靠烧柴火,有钱的人家在冬季买上两百煤做饭取暖。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为了有充足的干柴,五、六岁的他便天天到地里或大树下捡柴。收麦以后他到麦地里捡麦茬,收秋后他到地里捡玉米茬和谷子茬,冬天他在大树下捡干树枝。没有树枝他就用线串树叶,每次都能串上十几串,家里拾的干柴总是烧不完。父亲夸他能吃苦,母亲夸他是好帮手。

   

   一九五零年,斗地主、分田地、镇压反革命的浪潮席卷全国。村里也斗倒地主分田地。他们家分了一亩多地,又分了姐姐穿的衣服。全家人和全国人民一样开始在自己的土地上耕种播种,受人宰割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啦!



    七岁那年他开始朦胧的认识社会和人生。也就是在这一年的秋季,父亲把他送到本村小学。校址是没收大户人家的宅院。一、二、三、四年级共八十多个孩子。从此开始了学习文化的生涯。

     冬天寒风刺骨,他照样上早、晚自习。他的手冻的裂了很多口子,口子里浸着血,但不知道疼。早上上自习口袋装半个黑馒头也不舍的吃。不是不疼、不是不饿,是那时的家庭条件鋳就了他的忍耐性格。那时人们相信神鬼但他是不怕的。早上五点起来,独自一人到学校学习,点个小煤油灯伏在木板上(当时是用木板当桌子)读书写字。练习本、铅笔每个学期只用一套,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由于耀卿的努力在升高小时在十二个村三百多的考生中我考了第一名。

   老师是高兴的,母亲父亲是高兴的,他的内心也在i高兴的!

   老师把他叫到小小办公室说:“你为咱们学校争光啦!到高小后你要加倍学习,继续为咱们学校争光啊!”他羞红了脸默默无言。

    父、母亲把他拉到床前说:“孩子,你为咱们家争光啦!希望你长大后要做个有出息的人。”他仍然是默默无言。但心里说:你们二老放心吧!我会努力学习、长大后决心改变咱家的面貌



    高小是在外村羊庄上的,离村三里多地。路是弯弯曲曲的土路,每逢下雨泥泞不堪。没有胶鞋他只好光着脚在烂泥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那时的学校没有食堂,中午必须回家吃饭,来回得走六里地,不管是刮风下雨从没迟到和旷课,学习成绩一直是名列前茅。由于他身小力薄因此不爱体育,老师让他负责少年先锋队的文艺工作。老师的启重更加激起了他的学习热情。当时考试制度学习成绩好的可以保送上初中,他暗暗下了决心:必须要当保送生。可是毕业前复习功课时听到消息‘保送生’没有他的名字,好生气啊!既然没有,必须加倍努力一定在毕业考试有一个好名次。于是他和另一个同学每天跑在洛河滩读复习提纲,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考试前几天,他们两人把五、六年级的课本和复习提纲全部背会准备着去参加毕业考试。想不到的是在考试的前两天学校下来通知:‘保送生’的名字有他和他的另一个同学。他内心高兴飞快的跑回家中告诉了父、母亲。他们也乐的合不拢嘴!就是这样他顺利的进入了偃师第一初级中学。

­

   

     在他上学期间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解放初期的一家一户耕种接连不断的变为互助组、初级社、高级社,一九五八年成立了人民公社。

    可能是在一九五六年他家加入了高级社,小毛驴、铁轮车以及大件农具都入了社由大家共同使用。马老四难过极啦!这是全家人勤勤恳恳、省吃俭用的血汗钱买的啊!怎么一下子就成大家的了!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他是在旧社会苦难中走过来的人,狭隘的农民意识束缚着他的思想。他走亲访友曾到几个村看了看,各村都是一样,他才勉强接受了这个既成事实的事实,在半年以后他才安下心来。当时形势的发展比人们想象要快的多,没有多少天成立人民公社的浪潮便席卷全国。经济、财产、分配是:生产队、生产大队、人民公社三级所有制。生产队长一敲钟,社员便集中在一起听队长分配农活。那时农民的思想非常非常简单,听到队长的钟声队长叫干啥就干啥就行啦。不像原来那样自己必须考虑整地、播种 、收获、晒粮……。

    一九五八年上级为了解放生产力,各村以生产队为单位成立了集体食堂,放弃了一家一户做饭的传统习惯。各家的灶台统统扒掉,铁锅也必须砸烂支援大炼钢铁。如果发现有人家做饭是要挨批判的。全队社员统统在一个锅里吃饭不分高贵贫贱和男女老少吃的是一样的饭菜,可谓是 共产主义的初级阶段。开饭时由炊事员打饭,大人是一瓢小孩是半瓢。记得第一顿饭是晚饭,是他母亲用瓦罐提回家的,父亲用勺子搅了搅可以看见人影的稀饭,他‘唉’的一声便坐在凳子上眼泪直流!他当时是莫名其妙。母亲慌忙把饭盛在碗里端在父亲的面前:

    “快吃吧!大家都是一样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父亲心酸的说:“算什么饭啊!比讨饭还要难堪!……”

     当时是幼稚的他,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抓起碗一口气喝了两大碗。父母亲看他那憨憨的样子他们脸上泛起了一丝苦笑。

     劳动是‘大兵团做战’,他的母亲因为做的一手好油饼被派往离家二十里的工地去做饭。他的姐姐也嫁到外村。父亲和几个壮年男子一起纺麻线。记得一天傍晚当时的生产队长检查老人 的生产效率,队长气势汹汹的对正在纺麻线的老人说:
   “天天厚着脸皮大碗大碗的来吃饭,看你们纺的麻线这么少,能卖到饭钱吗?真是的……”人人都无说话,马老四羞愧难当,回家后便卧床不起,病情日日加重,母亲也回到家中侍候耀卿病中的父亲。那个年代农村是没有好医生的加上他家钱无分文只好眼巴巴的看着他在病床上呻吟! (接下面)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2:18:16 | 显示全部楼层
(接上面)
急!病人急!

   急!母亲姐姐急!

   急!他幼小的心里也急,父亲为什么整天躺在床上不起来?

   急!家里无钱为父亲治病急!

   急!就是有钱没有好医生也是急!

      急也没有用,还是母亲把家里仅有的几块木板卖掉得了五元钱,请来当时所谓的医生给父亲看病。按照医生的药单,慌忙到离家三里地的药舖买了药。姐姐和他看着父亲,母亲到灶火‘厨房’煎药。药煎好后母亲耐心喂药,全家人真想药到病除……!这个想法可能吗!?

   从旧社会过来的人是比较迷信的。好心人都认为是什么神鬼缠了他父亲的身。于是母亲不知道在哪里弄来铡刀和桃树枝‘据说桃树能避邪’放在门口。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放那些东西马老四是不知道的,可他天天晚上呼叫:

  “把那些东西赶快拿过去,人家在门口不依我啊!好多人马都在天上等我呀!”他的喊叫使人毛骨悚然!!!尽管害怕但没有把那些镇妖驱邪的东西拿开。

   秋天,天高气爽,万里无云正是收获的好季节。社员们都在地里收庄稼,虽然他们自己分不了多少但喜悦的气氛弥漫在农田之间。突然乌云密布,西北的狂风刮的有些树木连根拔起,人们慌忙蹲在地下。天上一声炸雷好像天也有裂开的可能。继而瓢泼的大雨铺天盖地的从天上砸了下来,中间夹杂着冰雹吓的人们连忙双手抱头。

   

     
    家里。
    房檐的雨水哗哗在响,院子里的水已经流到屋里,叭叭地雷声震耳欲聋。他们三人围在父亲的病床前谁也不敢出声,父亲用枯廋的手摆了摆,他会意地站在床前。马老四用微弱的声音说:
   “耀卿,孩子,你长大啦……!”他当时点了点头。母亲和姐姐想听他继续说下去,可他再没有说一句话就闭上无力的双眼。他们拼命大声呼喊:“您醒醒!您醒醒……!”始终没看他们一眼就这么无声无息离开了;离开了奋斗一生的家;离开了……。全家人的心像撕裂一样地痛和疼并嚎啕大哭。
   在村里人的帮助下,他们全家人披麻戴孝哭着喊着掩埋了五十六岁的父亲棺木,他哭的声干嘶哑,回到家里小便也解不下来,母亲把t 搂在怀里说:
   “孩子,听妈妈的话,不要哭啦,快快长大吧,咱家往后就靠你一个人啦……!”她不让耀卿哭,可她的眼泪不断地滴在他的脸上。
   马老四默默地离他们走啦,家里空荡荡的。晚上他紧围着母亲睡在床上谁也不说一句话。都在想!都在想:
   全国解放初期人们的生活水平是相当艰苦的。父亲便自身一人拄着核桃木拐杖‘实际是根木棒’步行黄河南岸,乘坐黄河渡船到山西跑生意。十天回来一次,腰中偷偷地缠着五斤蚕丝拿到离家十里的‘王庄’去卖,一次能赚二十万元‘是现在的二十元’。一个冬天无论是风雪飘飘还是天寒地冻从不间断,生活基本过得去。
   每年春天是农民最挨饿的季节。是老粮吃完新粮无收割的青黄不接季节。父亲便起五更爬半夜地买卖粮食。早晨五点起床,母亲做了几碗玉米面糊涂汤,里面还有小小的红薯块,马老四总是先叫醒睡的正香的耀卿起来也吃上一碗他才吃。小毛驴驮七八十斤,他十分心疼小毛驴,自己背上三四十斤粮食到十几里外的集市上交易。每次也能赚十斤八斤,心里总是乐呵呵地。
   耀卿四岁左右,夏季吃晚饭家家都端到外面的空场上。那时是他最开心的时候,大人们边吃边谈天说地,有时会争吵地脸红脖子粗;有时会哈哈笑个不停。他光着身子在人群里跑来跑去,父亲轻轻地打他的屁股!那不是打,那是拍,那是爱,那是他的骄傲。之后他的脸上总带着得意地微笑!
   耀卿又想起父亲最后的一句话‘耀卿,孩子,你长大啦……’当时不理解是什么意思,现在他终於想明白啦!是他在说:“孩子你长大啦,我要离开你们啦,再不能照顾全家人了;你们的日子还长着呢!长大后要好好干,为我争光、为您母亲争光、为全家人争光啊!” 他也暗暗地下定了决心。

     第二章                  少年的迷茫

                     

   农历的七、八月是雨季。一会晴一会阴一会下雨变幻无常。晴空万里的天突然乌云密布狂风骤起,倾盆大雨洒向大地。雨水汇聚在路上像小河一样向低洼处流去。顿时沟满河平,久渴的青蛙高兴的有节奏的哇哇乱叫好像一支乐队在奏什么乐章!水坑的鱼儿在水中上下飞舞,有的跳到坑边的路上被手快的小孩抓到手,他高兴的一蹦好高,结果由于路滑摔了个嘴啃泥鱼儿也摔到坑里,惹的人们哄堂大笑。
   四十分钟的功夫,风也停啦雨也不下啦!空气十分清新人们也凉爽了许多。雨后的燕子和蜻蜓飞来飞去,东南边的上空也出现了弧形彩虹,好一派大自然的美好景象! 正是在这个季节,由于校方的看重耀卿被保送到第一中学。开学第一天他背着母亲用布缝的书包高高兴兴地到离家十里地的一中报到。
    偃师县第一初级中学在南才庄公社大塚头村,离龙止镇八里地,中间隔着洛河。洛河渡口有三位老年人在摆渡。耀卿走进一中的校门,面前的环境使他大开眼界:两排教室中间的人行道两旁栽着木槿花树,树上开满了红的、紫的、白的、粉红的花朵,教室门前的绒花树也开着串串粉红的绒花,通往教室的路都是用砖铺就,教室的桌子和板凳都是米黄色,黑板又大又平还不反光,一个从农村来的小孩看到这样的环境心里真是美滋滋的受不了! 由于失去父爱他变成一个很内向的学生,看见新来的同学有说有笑、问这问那互相了解对方的情况他确默默的坐在课桌前看着黑板在想:我怎么才能保持原来的学习成绩,为原来的老师争光、为死去的父亲争光,为母亲争光……!
   他当时没有理想、梦想、前途什么的,不像有些人年轻人梦想、理想满天飞,他只想:只要文化装在心中长大后肯定会派上用场的。开学一个月后班主任安排他当班里的学习委员并和班团支部书记‘女’是同桌,她的学习成绩不太好,班主任是想让他帮助她。她是一个园脸大眼睛的女同学,她活泼开朗很会团结同学,在他们同桌的一年时间内没有发生过任何矛盾,她所不懂的问题他都有问必答,一直到二零零一年他们还保持电话联系,她的老公是位工程师,而她才是初中毕业,她应该是找到了好的归宿!他为她的选择是相当羡慕的!

   中学时代刚赶上大跃进的大练钢铁和反右派斗争。全体师生开赴到县城去练焦炭,当时他在想:我们是在读书又不是工人,怎么会这样呢?早上七点起床,呼呼的西北风刺骨的寒冷,每个人脸上的煤灰一层,手冻的裂了口子。化工老师心肠好,他每天早上给全体师生用脸盆熬‘雪花膏’以保护皮肤。一天三顿饭基本是红薯,蒸红薯、煮红薯师生们也是吃的津津有味。到了晚上他们在土窑洞里上课,老师讲着讲着他自己就瞌睡啦,学生们坐在地上爬在自己的腿上呼呼大睡。窑洞很窄同学们都是头朝窑洞壁,一个高个子配一个矮个子将就能躺下。白天还经常到孟津的黄河滩去背沙子,都是老师带队,同学们没有袋子就用自己的裤子当袋子。把裤子的两条裤腿用绳子扎起来,里面装上沙子,把裤裆放在肩膀上或放在脖子上。大的同学可以背三十斤,像他们小的同学只能背二十斤左右。由于路远再加上都是小孩子,到晚上九点才到‘虎头山’,大部分同学都是坐在山坡上慢慢地往下溜。有的不小心还把背的沙子撒在山坡上……。到了炼焦厂以后,老师和同学真是饥饿难忍,都顾不得洗脸和洗手拿起红薯就吃、端起菜汤就喝,连红薯和菜汤的冷热都没有感觉到。奇怪的是:他们不知道苦、不知道累、不知道饿、也不知道以后怎么办!只知道起床、吃饭、干活、听课、睡觉。辛辛苦苦干了两个月,所谓的专家说:“你们练的焦炭还不如原煤好!”可能是老师的无奈他们又回到学校里上课!
   学校结束了炼钢铁任务,全体师生如释负重放假三天。耀卿急忙离开学校一路小跑的过了洛河回到龙止镇想很快的见到母亲。可他万万没有想到母亲已经随‘大兵团’作战到十几里的水利工程的工地去啦。上午十点钟刚好生产队有马车往工地去送粮食和疏菜,他便顺车到了水利工地。
   农民的干劲可把他吓坏了.天上飘着雪花,还刮着刺骨的寒风,男人都是光着上身,脸上还化着红妆,女人的腰里束着红领条,好像在演舞蹈节目一样,男、女的劳动号子喊的震天响。他们边喊边干,女的用铁锨往架子车上装土,装满后男人拉起车子就跑。工地上成排的五颜六色彩旗迎着西北风不知疲倦的飘呀飘!大概有隔五十米扯一条大红色的横额,上面用白字或是黄字写的是:欢迎参观团、带来好经验。还有的写的是:欢迎县委检查团前来指导工作。啊!耀卿明白了:这些农民叔叔伯伯、婶子大娘原来是在迎接检查啊!工地的妇女队长高喊口号:妇女的干劲赛过穆桂英!男人们也接着喊:男子的干劲赛过杨宗保!明明是男人占了便宜,他们便哈哈的大笑不停,给刚才的热闹场面增加了一些乐趣!他顾不得看这些异常的热闹工地的劳动就跑到伙房找到了母亲。   
   “妈”他猛地站在了母亲的面前。他本来就穿的是黑色粗布旧棉衣,经过炼钢铁两只胳膊肘的旧棉花已经漏在外面,屁股后面也漏出棉花套子,一只棉鞋前面漏出冻红的三个脚趾头,另一只棉鞋后面漏出冻烂的脚后跟,他没有戴帽子,蓬乱的头发一缕一缕搭在他的脸的两边,完全是一个乞丐的样子。他的母亲听到有人叫妈妈忙抬起头仔细打量站在面前的小孩子!等她认出是耀卿时便吃惊的问:
   “哎呀!你什么时间回来的?”
   “俺们学校在偃师炼钢铁结束啦,放假三天。”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啊?你是咋跑到这里的?”母亲吃惊的问他。
   “我回家后看见咱的大门上锁,听咱队里人说你在工地,生产队刚好有马车往这里送东西,我就趁车来了。”
   “你现在还没有吃饭吧?”母亲看到耀卿冻得发抖的样子她心里可怜极了。
   “……”他没有正面回答母亲的问话。因为他知道,这不是在自己的家啊!
   他母亲慌忙拿了一个白面馒头和一个黄面馒头递在耀卿手里,一位伯伯又盛了一碗热菜放在凳子上:“孩子!趁热赶快吃吧!”他蹲在凳子旁边狼吞虎咽的吃完了母亲给他的饭菜,觉得身体暖和了许多。他也知道母亲的为人,在群众中是有很高的威信的,所以她给他的饭菜是不会有人提意见的,何况他还是个小孩子跑这么远来看看母亲的。
   她看耀卿吃完了她端的饭菜,脸上露出一丝丝微笑:“孩子,今天咱们不能回去了,我还得给社员们做饭,今天 晚上你可以和我住在一起。”
   在工地干活的女人一般都带有针线,母亲给他的棉衣、棉裤缝了又缝,补了又补,她又吃力的用粗线缝好了他的破棉鞋。耀卿在工地上呆了两天,因为还要回学校,在第三天上午又趁马车回到龙止镇,回来之前母亲又给他几个白面馒头以便他在学校吃不饱时充饥。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里落下了心酸、可怜的泪水!
   


   树欲静而风不止。他们在学校平心静气地学习了一个月,‘反右斗争’便开始啦。学生谁也不知道什么是右派,班会、级会、全体会开个不停,同学们是互相指责:你不好好学习啦;你私自去洗澡啦;你在背地里骂人啦;你照抄别人的作业啦……。他们把这些内容都写在学校发的纸上。校园内横七竖八扯满了绳子,然后把写好的纸粘在绳子上,看起来也有‘反右’的高潮现象!不管同学们谁指责谁,都是不计较的,他们照样学习、照样玩耍、照样的……。
   冬天的西北风刺骨的寒冷,下了一夜的大雪整个地球都白啦!为了扩大‘反右斗争’的影响,吃了早饭他们排着长长的队伍到学校附近的村子里游行示威。太阳把雪暖化了许多,他们走在像泥一样的雪地里呼哧呼哧得响。耀卿穿着母亲用土布做的棉鞋湿了个透,游行示威回来上课时双脚冻的发痒,他索性脱下棉鞋两脚不停在搓,越搓越痒、越痒越搓……。脚受冻的何至他一人,全班同学因为搓脚把头连累的左右晃动。老师在讲台上讲课看到同学们左右晃动的样子也疼在心里!没办法啊!天天如此一直持续了两个月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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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饭的钟声响了,同学们像羊群一样挤在自己班级吃饭的地方,大框里堆满了蒸红薯你抢我拿挤的同学们帽子也掉在框内,有的同学怕红薯烫手干脆把红薯放在自己的帽子里,惹的在一旁的同学哈哈大笑!晚饭是面条,每一个班级前面放一个缸,‘聪明’的同学挤在前面基本把面条捞个净光,他和他好友都是内向人总是排在最后,轮到他们盛饭时只剩下半缸面汤啦!他们几个人都不会生气、都没有怨言端着面汤就着在里家捎的野菜馍如食山珍海味、吃的津津有味!
    每逢星期六是他最快乐的日子,因为下午他可以回家看看母亲啦!傍晚一路奔跑在回家的小路上,南渡洛河随便在河滩挖了一包野菜又飞快的跑回家中。见了母亲双方眼里噙着泪花,不知道是激动还是心疼,可能是高兴吧!
母亲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学习成绩,不是她不关心而是她知道孩子的思想,她是非常相信耀卿的。在这样的生活条件下学习,孩子是会努力的去学习、去争取的!

   生产队开饭的钟声响啦,母亲慌忙去200多人集体食堂打饭,他也跟在母亲的身后。看见衣服烂缕的社员排成好长的队伍在等待打饭。有的年轻人饿的没办法就用筷子敲打饭盆发出叮叮的响声。惹的生产队长发脾气:
  “敲什么敲,饿死你们啦!哪个再敲到后面去排队……!”他吓的连忙躲在母亲的身后,敲盆的人也不敢再敲啦。母亲领到两碗稀菜汤和两个淀粉馍‘把玉米芯粉碎蒸煮后加上玉米面蒸的方馒头’回到家中。一人一碗汤、一人一个馍。母亲舍不得吃馍她给他剩了半个。
   他说:“娘,我不饿,你看我的肚子!”他憋着气把肚子胀的大大的。
   母亲用手拍拍他的肚子笑了笑说:“里面都是气!哈哈!”
   饭菜不香心里香。晚上他依偎在母亲的床上说着上学的一切直到深夜!第二天她到生产队里干活,开饭前我到集体食堂把饭打回母亲高兴的不得了!中午她把耀卿在河滩挖的野菜掺点玉米面烙成饼以便他带回学校充饥。礼拜天的下午他告别母亲背上书包和野菜馍又北渡洛河来到一中。
   上初一他在班里的成绩是名列前茅,全级216名同学推选他到洛阳学习制作航空模型。他独自一人来到洛阳体育场报到,来学习的人有洛阳的、有各县的、有高中生有初中生,也有年轻的教师,唯他是个小不点,他好自卑啊!晚上开饭时每人两个馒头和一碗白菜汤,汤的上面好像飘了一层油,他仔细一看,哎呀!原来是蚜虫!看别人都在喝,他赶快把浮在上面的蚜虫用筷子拨出。当时在想:原来城里人也这么不讲卫生啊!第二天教师把制作航空模型的材料发给每个来学习的人,既然来了就要一定努力学习。上午听老师讲课,下午和晚上自己制作。在洛阳学习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天天制作到晚上十一、二点。功夫不负有心人,制作的模型小飞机终于可以在天上盘旋啦,他脸无表情和内心的喜悦只有他自己知道!
   在学校的同学有的学习制作唐三彩、有的学习制作雪花膏……。他回来的第二天学校组织勤工俭学的汇报会,同学们都把自己学习制作的产品摆在会议中心的桌子上供师生参观学习。耀卿制作的小飞机老师让他放飞,他不好意思的把它弹向天空,飞机在上面盘旋两分钟后平安的滑翔到学校的操场上,老师和同学们拍手称好,他连忙躲在同学们身后在偷偷的乐!
   不知是怎么啦?在上初二时他的数学成绩慢慢的退了下来,不管怎么努力总是赶不上其他同学。是缺少父爱吗?是生活艰苦吗?是天天想家吗?……总想不出理由来!渐渐的对学习失去兴趣。但语文里的一篇文言文使他记忆犹新,文章是这样说的:
    '蜀之壁,有二僧,其一贫,其一富。贫者语於富者曰:“吾欲至南海何如?”富者曰:“指何伺而往?”贫者曰:“吾一瓶一钵足也!”富者曰:“指何伺而往!”日,贫者至南海还,富者有惭色!
   文章的中心意思说明:有志者、事竟成。这句话就成了他以后人生的座右铭。

   由于吃‘食堂饭’很多人饿的骨瘦如柴,大部分人得了‘浮肿病’,腿和肚子肿的好粗好大,有的人上了西天。当时社会刮起了‘流窜风’,许多年轻人跑到大城市寻求工作。出去的人每个月可以发25——35元的工资,耀卿好羡慕他们。既然对学习失去信心也想到外面闯一闯。回到家里向母亲说明他的想法,她竟然同意到外面去。母亲说:“为了活命你只好去吧!不能在家里呆着饿死啊!”听了她的话,他便下定决心离开学校到大城市去闯一闯。

   春天阳光明媚、风和日丽。他的思想放下了学习的包袱轻松了许多,想先到离家七十里的洛阳看看那里的风景。渡过洛河来到‘首阳山’火车站,可往洛阳的火车已经开走了.他茫然啦!在车站转来转去想啊想!好啦!有办法了:火车不是顺着铁轨向西开吗?我也可以顺着铁轨向西跑一定能跑到洛阳的。决心定啦,方向明啦,力气也有啦!于是他顺着铁路往西跑,跑跑走走累的他满身大汗,跑、走了五个小时,气喘吁吁的终于来到洛阳百货楼。哇!好美丽的城市啊!宽宽的马路、高高的楼房、新奇的汽车、来往的人群可真是热闹!百货楼是红色的机瓦兰色的砖墙好气派!他刚想进去,突然发现太阳怎么会在北边的天上?坏啦!转向啦!怎么办?怎么办?迷失方向的他坐在地上想啊想,还是问路回家吧!那时的好心人特别多,耀卿说明了自己的情况后,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和他一起跑了三里多地来到火车站。
   耀卿不好意思地向他说了声:“谢谢您大叔!如果不是你送我到车站,我还不知道怎么才能回家啊!”
  .他向他挥挥手说:“小孩子,赶快坐火车回家吧,以后不要自己一个人出来啦!”
   他看很多人在排队买火车票,就站在队伍后边慢慢地往前挪动。五毛钱买了往偃师的火车票。他是第一次坐火车,里面好漂亮啊!整齐的座位分两边,旅客的行李放上面,走动的人们在中间,厕所的位置在两端。一个农村来的孩子他不敢坐,一位大娘说:“有位置,赶快坐下,站的时间长了会腿疼的。”他很勉强的坐在大娘的旁边。从窗子看着急速后退的景色心里有说不出来的轻松!

   听说他的一个堂兄在甘肃嘉峪关工作,他向母亲请示后准备到那里找活干,母亲欣然同意他的想法。他是既高兴又害怕。高兴的 是:我终于长大啦,可以为家里分担忧愁啦;害怕的是:嘉峪关在荒无人烟的戈壁滩上,在学校听老师讲过那里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寸草不生、常年不下雨……。怕归怕,既然想到那里奋斗,必须放下怕的包袱、轻装上阵。晚上他和母亲找到连长家里‘当时是五个生产队为一连’
   他说:“叔,我的身体不好,想在食堂取五斤白面。”
   连长是位复员军人脾气很真爽说:“孩子,不要说假话啦,我知道你想干啥,你到外面要好好的工作,不要给家里丢人我就放心了。”他马上批了取面的条子,我母子俩人千恩万谢地回到家中。

   当时‘浮夸风’刮遍整个中国。人人都想放‘卫星’。哪个生产队的产量高就是放了‘卫星’。产量低的生产队长是要挨批判的。所以在报产量时哪个人也不敢先报,你报五百斤,他就报八百斤,第三人就报一千斤……。反正是越报越高。当然 是第一个人报的最低,他就倒霉啦!周围的人把他圈起来挨批判,你把他推到那边,那边的人又把他推回来,像‘箩面’一样推来推去,受批判的人被晃得昏头转向,一直折腾到深夜。挨批判的人心里在嘀咕:说实话真的不如说假话好啊!报高产量的人心里暗暗高兴,虽然说了假话,没有挨批判就是好事。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以后倒霉的事真在等着他们。到了年底,上级派人来落实产量,报高的人可胡乱了手脚,他们从哪里能弄来那么多的粮食啊!开大会、开小会的逼要粮食。他们只好承认是自己偷了生产队的粮食,可偷的粮食放在哪里?上级必须要见到的。很多的会计、保管都当了‘流窜犯’。连长是复员军人,他的左臂是残废,上级问他是怎么偷的,他说:“我一只胳膊夹一麻袋,肩上扛一麻袋……”他的坦白惹的周围的人哄堂大笑!因为一麻袋粮食有二百斤啊!反正上级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就不了了之!



   五月的夜晚,明月高照,星星眨着眼像在捉迷藏;‘知了’在树上吹‘口哨’,青蛙在水坑里呱呱叫;好一派家乡的大自然景象!他们母子两人躺在床上有说不完的心里话,他翻来覆去、彻夜难眠;想想离家的痛苦、想想在外以后的艰苦、想想母亲在家一人的孤单……。
   五月的黎明静悄悄。母亲和姐姐偷偷的把他送到村北的小路上,因为是个‘流窜犯,如果被抓回来是要挨批斗的。她们千嘱托万吩咐,只好洒泪而别!耀卿走了很远回头看看,母亲还是站在路口她们可能和他一样是泪往肚里流!没办法啊!他慌慌忙忙背着十个烙饼和八个熟鸡蛋北渡洛河来到偃师火车站。车站的候车室里有年轻人、有中年人、还有个别的大姑娘和老年人,真是人山人海。他想,他们可能也是要‘流窜’啊!他挤到售票处买了到嘉峪关的火车票,出来一看原来是到大草滩的车票,急忙问服务员,他们说:“两个地方离的不远,是可以上车的。小孩子你赶快进站吧。”由于他的个子小在人缝里挤到车厢里。
   火车呜的一声启动啦!车厢人们挤的水泄不通,他只好坐在车厢连接处爬在自己的腿上让心平静下来。人们的吵杂声使他难以平静。有人说:我在兰州有亲戚,工作可以马上安排。有人说:想到玉门找工作。一个人接着说:那里是大沙漠,进去就出不来,没有水非渴死不可!也有说:管他呢!走到哪里算哪里,只要饿不死就是福……。听了他们的对话,他的心吓得怦怦跳个不停,因为他也是到戈壁滩中间的嘉峪关啊!火车啊!你慢慢的开,开得越快我离家越远。火车不懂人们的心,它照样飞速前进。第二天到了兰州车站,旅客下了很多,车上人人都可以有座位,他爬在车窗向外观看,外面的景象把他惊呆啦!茫茫的戈壁滩上铺满了被太阳烤成紫红色的丸石,。在那里看不见村庄看不见人;看不见河流看不见水;看不见树木看不见鸟;看不见庄家看不见草。一望无际的大沙漠真是荒凉之极!又过了四五个小时他看到沙漠上像河堤一样的土墙接连不断地向戈壁滩的远方伸去。便好奇地问一个西北旅客:
   “沙漠里哪有土啊?这个土墙是干什么的?”
   “这是万里长城!你怎么不知道啊!是当年秦始皇派千军万马和劳苦大众修的。”   
   “哪来的这么多土啊?”
   “当年修长城时这里可没有沙漠,全是肥沃的土壤,种的庄家好的很,现在的沙漠下面还埋着好多城市呢!”
   “!!!!”
   远远望去有十几匹骆驼一字排开漫步在沙滩上,这可能是在学校老师讲的‘沙漠之舟’吧!它给荒漠增加了一丝丝生气。火车又跑了几个小时,很远地方可以模糊的看到一片绿洲,听车上人说那是个小村子。他不知道他们是怎么生活下去的?下午四点钟左右,突然听到列车员喊:“嘉峪关车站到了,在这里下车的旅客赶快整理行李下车啦!”他急忙背上干粮挤下了车。


   这哪儿是火车站啊!稀稀拉拉的几间平房座落在铁道北,前面的门上面写着‘嘉峪关’。他惊愕啦!本来想这里应该是一个高楼林立,车来车往,人裹西服,花红叶绿的繁华大城市,现在却是一个荒凉、凄凉的几间平房。我放眼望去哪里有什么工厂啊!都是一片丸石沙漠大荒滩!距离之遥、荒凉之极、让他惊讶!车站连个旅馆也没有!现在是下午六点钟啦,天马上就要黑啦!他该怎么办?怎么办?他头顶汗水渗透了毛巾!突然,从西北方向开来一部大卡车停在了车站北边约两百米的地方。他欣喜若狂地跑了过去,汽车的大厢是木材所做,车上下来八个穿补丁衣服的男人,看他们都在三十岁左右的年龄。下车的人慌忙往车上装沙子,他急忙问:
   “叔叔,省电一处在哪里?”
   “你问这个干啥?”
   “我的一个叔伯哥哥在那里,想找他找工作。”
   “小孩子,你该兴运气啦!我们就是省电一处的人,你赶快上车吧!”
    听他们是说是省电一处的,他的心激动地跳个不停!真可谓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连忙爬上汽车,坐在他们八个人的中间.拿出没有吃完的烙饼、鸡蛋让叔叔们吃,他们没有客气,大口大口吃着我带的烙饼和鸡蛋,可能是太饿了吧!看着他们吃的样子我心里好心酸啊!但他又是甜在心里,因为没有叔叔们的好心我可能要在这个戈壁滩上渡过几个昼夜的去寻找,或者……。汽车在沙漠跑了二十几公里终于到了省电一处,下车后叔叔们把他交给堂兄所在班里的班长。他问:
   “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耀卿。”
   “你多大啦?”
   他呆了半天,想说是十四吧,恐怕班长嫌我小。便说了十四年来的第一句假话:“我今年十八啦!”
   班长拍拍他的肩膀笑了笑说:“小孩,你是不是在说假话?没事的,看你小小年纪就跑到这里的大沙漠来工作,你就是再小我也要收下你当学徒。”听了班长的话他惭愧极了,脸不敢正视班长.随后把他安排在六个工人住的平房内,交代我说:
   “小孩,你坐了几千里地的火车是非常累的,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上午我可以安排顺路汽车把你送到你哥哥上班的农场。”他点点头,班长又派人送来一套铺盖‘被子、褥子、单子’想到:工人阶级的心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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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3 12:27:14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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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3 13:00: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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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3 13:02:0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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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2-3 13:18:10 | 显示全部楼层
期待下文,慢慢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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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3:38: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上接第二篇
   第二天耀卿趁车来到堂兄所在的农场,前面的自然风貌是他从来没有见到的景色!巍峨的高山横跨在大沙漠上,向南望去,冬天的雪在山北麓还没有彻底融化,远远望去像一条银龙横卧在戈壁滩上,真是巍峨壮观!飞翔地鸟儿也在上空盘旋,更增加了大自然的和谐色彩!如果是在家乡他肯定会大声喊叫:好美的大山啊!可是现在不能,也没有心情喊。见了堂兄像见了亲人一样,堂兄急忙拉住他的手问长问短,并领他去看看他们的农场。
   农场座落在祁连山北边的山脚下。有五十多亩,细白沙质土壤,种的基本是蔬菜,虽然没有家乡的庄稼好,但看起来也是绿油油的,特别像一块巨大的绿色翡翠镶嵌在一望无际的戈壁滩上,它给人一种生气勃勃自然景色!山上流来融化后的乳白色的雪水很快地渗入田间。远处几个工人往汽车上装蔬菜,他们一边干活一边有说有笑,好像无一丝丝烦恼、无一点点悲观,心里装地全是欢乐和笑声,这可能就是工人阶级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啊!
    和堂兄一块回到省电一处,把他引到办公室,那里的领导安排他在‘透平工地’工作,是安装蒸汽机的工地。工人在这里是建热电厂,透平工地的负责人欣然接受,他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堂兄因要回农场下午就走啦。临走时对他说:“在外面可不是在家,现在你是工人,一定要遵守纪律,工作的时候不要想家,思想开小差会出事故的!”他默默地点点头说:“好,我记下啦。”看着堂兄上了汽车离他而去。
   第二天,班长给耀卿发了一身工作服。布料是蓝色的劳动布,他从来没有穿过这样的新衣服,更何况是工人阶级穿的工作服啊!班长是挑最小的号的,可他的上衣还是大的到了膝盖,他不好意思的把上衣下边往腰带里塞了塞就和其他的工人一起上班啦!他挺自豪的想:现在我也是工人了,也要吃公家的饭了!我每月还会发几十元工资了!到时候把钱寄回家母亲是何等的高兴啊!   
   工人们艰苦奋斗的精神使他可敬可佩,工地离宿舍有四里沙漠地,所有原材料都是靠工人肩扛手拉运到工地。第一天上班他们四个人抬一个‘氧气瓶’压的他弯着腰呼呼地直喘气,心里在想:我要坚持到底,我要坚持到底!到了施工现场工人师傅说:“小孩子真不简单,我们是在考验你,你很有骨气,将来是会有前途的。”我憨憨地微笑着!因为他的个子小又是新来的,什么技术都不会,所以他是天天看着工人叔叔、大哥的脸色在说话、在办事,因此工人们都非常喜欢他,在那里他建立了良好的人事关系。
   炎热的戈壁滩,到了晚上沙漠散发出炙热的水蒸气,使工作在这里的人们透不过来气。耀1卿到这里不到一个月因为水土不服脸上出了满脸的氺泡,医生给他脸上抹了‘紫药氺’并注射青霉素。晚上九点钟他从医务室出来后便失去了知觉瘫倒在沙滩上。
   第二天好像听到有人在说:“醒过来啦,醒过来啦!睁开微弱的双眼看见病床旁边站着五个工人和医生。
   一个叔叔说:“晚上我出来小便,看见你爬在地上,认为你不行啦,赶快叫来几个人把你抬到医务室。”
   他眨了眨眼表示感谢,经过医生的治疗,慢慢地恢复了健康,渐渐的适应了戈壁滩的生活。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这是第三次死里逃生的人,不知道后来是福是祸啊!


   工人们在星期六晚上是学习时间,有班长给全班的人读报纸。知道了国家是在三年困难时期,每一个人都要节约还债。工人们的口粮标准由每月三十六斤降到二十五斤,当时没有副食品是很难填饱肚子 的。为响应上级号召,领导召开全体职工大会,安排一半工人到祁连山附近采集‘代食品’,也就是采集野菜。晚上七点钟每人发两个‘碗豆面’馒头,在暗淡的月光下出发啦!
   耀卿和比他大几岁的几个工人一起向祁连山走去。趁着暗淡的月光在沙漠里艰难的走到天明终于到了山脚下。哪里有野菜啊!山北麓由于背着阳光未融化的雪像一床洁白的被子把山盖的不露脸面,周围也不见其他工人,可能是走散啦。他们几个人坐在沙漠上啃着干硬的馒头,本来就干渴也没有水,嚼碎的馒头难以下咽!你看我、我看你,脸上都显出无奈的表情。没见到野菜干脆躺在沙漠上休息,很快就入了梦乡。
   中午的太阳把他们烤醒啦,每个人浑身大汗.想站起来看看周围的景色,由于在沙漠跑了一夜,累得腿特别的疼,哪个人也站不起来,无奈他们只好爬在沙滩上活动两条发麻的双腿。其中比他大两岁的工人说:
   “没有采到野菜,我们也得走,总不能饿死在沙漠里!”
   “咱们都迷失方向往哪里走啊!”
   “顺着来的脚印往回走。”
   “可以,好!”
   还好!沙漠里没有刮风,来时的脚印都存在。 我们一瘸一拐地走在回单位的沙漠里,没有一个人说一句话。下午七点钟实在是走不动了刚好到了一个什么单位的公房前,他们只好又躺下来休息。耀卿没有躺,坐在他们身后看着茫茫地戈壁滩,看不见周围的住房,看不见一个工地,只看见远处有几盏红、绿、黄、白、紫灯散落在周围。他在想:我们的单位在哪个方向?连忙拍拍我身边的工人问:
   “咱们的单位在哪个方向?”
   “单位上面是红灯,那是红灯记,朝着红灯一定能走到家。”
   朝着红灯他们继续走下去,到了离红灯将近二百米时人人都松了一口气便瘫倒在沙滩上。
   上级为了解决西北工人的吃饭问题便从东北调来了高粱米,各单位按照分配的数量都运回到自己的仓库。在卸车的过程中由于蔴袋破损避免不了高粱米泼洒散落在铁轨的丸石中。工人们便在下班以后到铁路上扒开丸石捡高粱米,每次能捡二两左右。回到宿舍加上氺和采的油菜花在火炉上煮成喷香的高粱粥。尽管工人们饥饿难忍但他们不是狼吞虎咽,而是慢慢的品尝浓香的‘美味食品’。工人是非常乐观的,吃着说着笑着,谈谈自己的家乡,谈谈自己的未来,谈谈自己的孩子,谈谈自己的老人和老婆!吃饱了、高兴了、谈的心满意足了便躺在床上做起梦来!
   在‘透平工地’他学会部分的电工和钳工工艺心里特别的高兴。在他高兴的时刻上级突然下了命令:从现在单位要抽掉部分工人到甘肃河西堡建热电厂,他也在其中,便和被调的工人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嘉峪关热电厂工地。
   河西堡依然是坐落在戈壁滩上,但远远望去周围有十几个小小的村子散落在茫茫的大沙漠中,可以看到村子里有几棵杨树在和大自然抗争!融化的雪氺浇灌着农民种的土豆,可能是雪水含有氮磷钾成分,土豆长的郁郁葱葱,把干渴的荒沙滩气的无可奈何!!!村子上空有几只喜鹊喳喳叫着在天空飞翔,给人们一种生气勃勃的自然景观!   
   新工地有五百多人统统住在单位带的帐蓬里,那里没有宿舍,领导也是在帐篷里办公。二十人住一个帐篷,一字排开睡在舖了草的沙地上,比现在犯人居住条件还要坏的多,可他们没有一个说苦,工人们艰苦奋斗的精神真是让人可敬可佩。那里的气候条件非常恶劣,大风将来时离几十里就可以到被风刮起的黄土‘当地的农民称黄风’,顿时飞沙走石的暴风向帐蓬袭来。村里的人是封门闭户以避风尘,工人们都躲进帐篷里可以听到呼啸地风声,二百多个帐篷其中有十几个被大风卷到一百多米远,帐篷内的人连忙蹲在一起等待着大风过去。四十几分的狂风停止帐篷内人和被褥上落了好厚一层黄土。
   为了改变居住环境领导号召工人要自力更生、白手起家自建宿舍。每人每天自己选择地址制作土坯五百块。他每天黎明扛上铁锹和制土坯的模具到离单位五里地有氺有土的地方去完成自己的任务。自己刨土、自己浇氺、自己和泥、自己装模、自己把土坯扣在沙滩上。下午五点钟完成任务后他累的躺倒在沙滩上。连续干了二十几天,大家都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便开始新建工人宿舍。艰苦的劳动和艰苦的生活是平常的人想不到的,那时他才十四岁啊!
   职工宿舍建好后他被分配到木工班,木工班的任务是为工地制作‘壳子板’。师傅是甘肃籍贯三十五岁的解天德,他为人忠厚老实、他勤学苦练,紧张一个月的学习基本掌握了技术,师傅经常对他讲:“你是个小孩,学会武艺不压人;只要有手艺将来到哪里也不会饿死的!”当时人们的思想是:能吃饱肚子是最大的幸福啊!每逢礼拜天师傅带他到附近村子里给农民加工小件农具和炊具,中午可以吃两碗‘拌了面的蒸土豆’,在当时可算是‘山珍海味’啦!
   工地上。搅拌机声、卷扬机声、砸铁板声、工人的吆喝声像一场打击音乐演唱会惊醒了万年寂寞的戈壁滩!奋战三个月,热电厂的水泥桩便拔地而起,引来了当地的农民,他们在看、在惊讶、在好奇、在‘指手画脚’的议论;因为他们从来没有看到这么多人、从来没有看到这样的场面,更何况他们的祖先啊!

   
   又一个春天降临在祖国西北的戈壁滩。春风轻轻地抚摸着大沙漠里的村庄、抚摸着农民辛辛苦苦种的庄稼、抚摸着我们每一个建热电厂的工人。中午,天空飘来厚厚的乌云,竟然下起毛毛细雨!农民、工人都跑到外面沐浴着春雨给沙漠带来的甘甜!附近的农民还跪在地上瞌头坐揖感谢苍天的恩赐,因为这里近百年来都没有下雨啊!那里的小孩不知道是下雨,他们欢蹦乱跳地在吆喝:老天爷撒尿啦!老天爷撒尿啦!
   工人们陆陆续续收到家里的来信,信的内容基本是一样的:原来的集体食堂散伙了,群众可以自己在家做饭啦!这个消息对这些‘流窜犯’来说确实是一个振奋人心的天大喜讯。晚上在宿舍不再是议论自己的工作和热电厂的建设而是议论家乡的变化。年纪大的想回家看老人和老婆,青年人想回家结婚,有的还想回家上学……。他 躺在舖板上在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是申请回家?是继续在这里工作?几个晚上都在思考中渡过。母亲的来信始终在他的脑海里回响:孩子你回来吧,咱家食堂散啦,可以自己在家做饭了,你想吃什么妈就给你做什么。仿佛看到母亲在村口向西北瞭望,知道她盼儿归来的心情,他爬在被子里第一次掉下思母的眼泪!
    人在外乡为异客,不是佳节也思亲。个别工人偷偷地离开热电厂工地返回久别的故乡,个别人的离去如‘一石击起千层浪’动摇着他们这些‘流窜犯’的心。处党委书记吴莲义是位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的红军老干部。他看到这种局面马上找到耀卿说:“小同志,你好好干,在这里会有前途的。如果你真的干不动可以调到我的办公室,当‘收发员’,每天收报纸送信,等你长大后可以安排在科室工作。”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便思绪万千地离开了党委书记的办公室。是走是留一直缠绕着他的心,工作没心干,饭也不想吃,整天迷迷糊糊。一个月后,上级突然发出号召要精兵简政,省电一处要精简四百工人返回家乡.精简工人的名单贴在办公室的墙上,他也在其中之一,多日的矛盾心情终于平静下来。能平静吗?
   回家的工人乱成一锅粥,有的告别朋友,有的准备行李,有的……!他的堂兄还在农场,知道他要回家就晚上回到单位帮我捆绑行李,第二天单位的汽车把下放工人送到嘉峪关火车站。火车站比我来时有了很大的变化,一排排平房整齐的排在道轨北,候车室、售票室……是样样齐全。他们在候车室里乱的成了一批蔴,单位负责人把车票逐人发到工人手中。中午他坐上东去的火车开始了返家的路程。呜、呜、呜!火车启动啦!他把头伸向窗外,向送行的人们挥手告别,再见啦嘉峪关!再见啦亲爱的领导!再见啦亲爱的师傅们!再见啦戈壁滩!!!
   火车慢慢的爬行在茫茫的戈壁滩上,来时的荒凉、去时的留恋形成巨大的反差。人啊!就是个奇怪的动物,开始不适应恶劣的环境,等到你适应啦又不想离开!不想离开也必须离开,上级要赶我走,家里要他回家何乐而不为呢!回心似箭都嫌火车跑得太慢,可他仍然是慢腾腾地向前爬。为留恋西域的环境我每到一个车站就下来看看车站的景色,把它深深的留在他的记忆中。
    火车到了西安车站。全体旅客下了车,因为在这里要转车.当时西安虽没有现在繁华可比起嘉峪关来不知道要超过几千倍。西安的解放路上基本都是商店,买什么东西都得要票证,不要票证的商品是高价的。他和一起回来的工人在各个商店溜达,他想给母亲买点东西,可他不知道买什么好啊?正在纳闷时猛然看到柜台摆的有‘点心’,当时的‘点心’是最好的食品。因为没有票证他只好高价买了二斤,那时‘点心’是用黄草纸包装,每包一斤,包的上面有一张红纸作封面,上面写的是‘点心’,在那个年代是够高贵的食品。和他同行的人有的买了食品、有的买了衣服,也有的买了其他家里急需的日用品……,他又买了两条毛巾一个洗脸盆和一个‘网兜’,把买的东西都装在里面,看起来像一个工人的样子啦!因为那时候人们手提网兜走亲戚、串朋友是很时髦的!都买了东西,在一起吃了一碗面条就回到火车站候车室。西安车站当时是在翻修,候车室是用竹杆搭建的,候车的人基本都是坐在地上或是睡在地上。
   车站上时有小偷出现,回来的人商量以后只好轮流值班看东西。他是轮到晚上十二点的班。他是个非常细心的人,他认为必须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上面,万一小偷来偷东西绝不能把人家的东西丢失,因为是自己值班如果把别人的东西丢失了,他们会说没有尽到责任,自己的东西丢失了,他们是不会说什么的。由于前半夜人人都是在说笑根本就没有休息,所以到了夜里三点他就迷迷糊糊的打起盹来。就在这打盹的中间吃力的睁开双眼,这一睁可不要紧把他吓的心里砰砰乱跳:他放在上面自己的网兜不见啦!叫醒了其他的人,都是慌忙的在找,他心急火燎的跑到候车室外面没有目的得乱找乱跑,急不择路的他跑到了一个女厕所里,里面的人喊: 干什么?干什么?他一听到是女人的声音就扭头就跑出来,脸上的汗像下大雨一样,衣服也被汗水湿了个透。其他的旅客说:“你们不要胡乱找了,小偷肯定早已经跑的无影无踪啦!”这时他才恍然大悟:是啊!那有小偷偷了东西还站在那里让你去抓啊!
   无奈啊真正的无奈!那时丢失的东西虽然不多,可比现在丢失一万元还要心疼的!他静静地坐在候车室里想啊想!熬到黎明自己一人又到原来的商店买了同样的东西有气无力的回到候车室,他一句话没有说,他也不想知道别人在说什么!他又想:回家以后丢失东西的事情是不能给母亲说的,他不能让母亲生气和心疼。事情已经过去三十年了,他仍然没有向母亲说。
  “往东去的旅客赶快进站啦!往东去的旅客赶快进站啦!”车站服务员的喊叫声惊醒他的思考,旅客们忙乱的挤到了站台,他们大部分是下放的工人。因为是始发车,旅客们都有座位,他刚好坐在窗子边,把第二次买的东西放在自己的腿上,两只手紧紧地抓好网兜,唯恐第二次丢失。 火车过了潼关一会就进入河南境内,他从窗口看到撒满阳光的麦田,麦苗绿茸茸的铺满了大地,男男女女的社员用锄头在松土和除草,不时的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可能是他们脱离了‘吃大食堂饭’的饥饿吧!勤劳朴实的农民都是这样的,只要你给他一点点自由生活的空间,他们就会什么都不想的,只知道辛勤的劳动,盼望丰收的喜悦!尽管丰收后自己分配的粮食不多。
   火车到了灵宝,外面的景色不一样啦!远远望去梯田和山坡上,苹果树开满了白色的花、桃树开满了粉红的花朵,真像一个花的大海洋!果园里基本都是女社员在整枝,还有几个男的在指手画脚的说些什么,看上去就像天上的蟠桃园,好一个人间仙景!他看着这些美景忘记了在外面的苦累、忘记了自己是 在回家的列车上! 列车上人的说话声音不时的传到他的耳朵里,有人说:在外面真是吃尽风沙之苦,到家里可不会受那样的罪了!有人说:好出门不如赖在家,在家里一家人团团圆圆过日子多好啊!也有人持反对意见说:到哪里也不是都得有人管,生产队长就是说得不对,你还不是照样的干活啊!他听了他们的话心里思绪万千:见了母亲会高兴,高兴过去怎么办?现在的他对以后的生活还是个迷。他想到:母亲可能在村头盼望自己的回来,姐姐也给他舖好床被,还烧了热水等他回来洗澡……。
    心里有事不知道时间过的快慢,马上偃师车站到了,在同行的帮助下,他急忙背起被褥手提网兜下了火车。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顾不得浏览县城的变化就急急忙忙的踏上回家的路。因为从县城离家还有将近二十华里的路,同时还得过洛河,那时洛河没有建桥,只有人工的小渡船,如果到的晚了,是没有人摆渡的。到了‘新寨’渡口,一起上船的有九个人,其中两人是空手,七个人都是背着被褥,船上的艄公开玩笑的说:“你们都是流窜犯,是下放回来的还是被抓回来的?”七个人都没有回答,只是脸上显出尴尬的微笑,因为那时天天都有人从外面回家的。下船时每人交了五分的船票钱,他便向自己的家‘龙止镇’走来。
   
   龙止镇村的名字有一个传说:这个村庄座落在洛河南岸二里地的洛河河畔,村里有一百多户人家,都是以种庄稼为生活的主要来源,农闲的时间男人们到外面制作砖瓦或担担挑挑做一些小生意来弥补家里油盐酱醋的花消。村子南面是伊河,所以叫‘夹河滩’,每当夏天年年会涨河的,河水淹死庄稼大部分人必须到外面逃荒要饭。人们常说:住在夹河滩,十年有九淹,一年不涨河,谢谢龙王谢谢天。原来不是叫龙止镇,是‘大谷堆头村’,据说村子的中间有一个很大的土谷堆,谁家里有婚丧嫁娶需要桌椅板凳,在头天晚上到那里烧香祈祷,第二天需要的东西就出现在那里,白天用完必须把东西送回到土谷堆的前面。有一大户人家贪得无厌,想把桌椅板凳占为己有,在他用完以后没有把东西送回来,可能是得罪了上天,从此不管人们怎么样的祷告东西就再也没有出来。听说那个大户人家后来发生了火灾,家里的财产焚烧一空便到西安讨饭离开了村。
   有一年的夏天中午本来是晴空万里,突然乌云密布,狂风骤起,倾盆大雨从天而降,鸡蛋大的冰雹砸的人们躲在屋里不敢出来。撕裂人心的雷声吓的人们胆战心惊。顷刻风止雨停,人们出来后发现在庄稼地里卧了一条两丈长的大龙,在那里喘气。善良的男人赶快拿来水桶往龙的身上泼水,女人们用扇子给龙扇风,有的人还拿树枝盖在龙的上面,他们还昼夜轮流换班。在第三天中午又是乌云密布下起了暴雨,雨过天晴发现龙不见啦!有人说:这条龙可能是在天上犯了天规,被老天爷罚下来受罪的……。从此村的名字就改为‘龙止镇’。自从改了村名以后,年年是风调雨顺,年年是粮食大丰收,人们过着安居乐业的好生活。有人说:是村里人救了龙的结果,龙在感谢人们的救命之恩!


  “耀卿回来啦!耀卿回来啦!”他看见村口站了十几个人 向他跑来,都是接他的人。姐姐接了他的网兜,年轻人接了他的被褥包袱,他夹在人群中有说有笑的回到家中。母亲急忙上去拉住他的手,只是端详看他的面孔,激动的没有说出一句话!半天才说:“耀卿啊!孩子你可回来啦!”低矮的小屋里挤满了人,有年轻人、有成年妇女,还有小孩子在凑热闹。

   心直口快的‘福贵’婶先说了话:“耀卿啊!你就不应该出去,在外面多受罪呀!你妈妈也在挂念你!现在回来了好,以后千万不要再出去啦。”
  他的堂侄也紧接着说:“四叔,我已经回来半月啦!我在 兰州工程处上班,真是把人累死了,我是自己跑回来的。”
邻居的小孩子吱吱喳喳的说:“叔!回来捎的啥好吃的,给我分点。”姐姐这才想起,把他买的点心拆开一包拿了几块分给小孩。‘福贵’婶连忙拦住说:“是叫老人吃的,小孩子不能吃!
   耀卿的母亲没有说什么,她拿着点心掰成小块,一个一个分给了看热闹的小孩子!最后只剩下一包。耀卿也不知道回答别人的问话,脸上始终带着微笑,他也没有时间回答。热闹过后,人们慢慢地离开他们的家。姐姐用洗脸盆打来热水,他在外面用毛巾擦了身子,很快的又回到屋里和母亲、姐姐亲热的谈起话来。
   母亲说:“耀卿啊!你一人在外面受罪吗?”      
   他说:“没有受罪的。”说着连忙掏出单位给他补助八十元下放安置费交到母亲的手里。“我如果是受罪怎么还有钱啊!”
   母亲用颤抖的手接过钱,一张一张的数着说着:“孩子啊!你真是 懂的事啦!这些钱足够咱们一家人花一年啦!”
   “母亲请您放心,我现在虽然还没有长大,但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会让您再受罪啦!”他边说边把剩下的一包点心拆开,放在母亲的面前,拿起三块放在她的手上“请您赶快吃我在外面买的好点心!”
   她把点心给我的姐姐一块,又给我一块说:“咱们都的吃,今天晚上是团圆啊!”
   姐姐说:“耀卿不吃,我也不会吃的。”
   “妈啊!我是天天在外面吃的,现在我是不吃啦!”
   “你天天在外面吃,可是你没有在家里和我一起吃啊!必须和我一起吃,这样我吃起来才感到香。”他无奈才拿起一块放在嘴里,全家人高兴的分享他带回来的快乐。他想:他刚到嘉峪关因为水土不服害的病几乎丧命和在西安丢失东西的事情是永远不会让老人知道的。因为他知道母亲的辛苦和生活的艰难,他不想再给母亲的心里雪上加霜。一直说到深夜,姐姐到她的屋里睡觉,他和母亲躺到一张床上又叙起思念之情。一直说到两个人迷迷糊糊的进入梦乡!


   虽然集体食堂解散了,生产队为生产单位的体制没有变。还是生产队长一天三敲钟,社员还是站再钟下等队长分配农活。强壮男劳力每天可以挣到十分,妇女中的好劳力可以挣到九分,下面的是八分五、八分、七分五……。到了麦天和秋天按每家挣的工分来分配粮食和经济。骡子、牛、马、驴有一个负责 的老年人集中喂养,一般的饲养室可以喂养十几头大牲畜。平常牲畜吃的干草,到了夏季可以吃上青草。由于和耀卿同时下放的赵密才都是小孩子,生产队里没有他们的活干,所以也挣不到工分,没有工分后来怎么可以分到粮食啊!赵密才是出身在家庭好的人家,他干不干是无所谓的,可耀卿不能不干,他不会让母亲再来白白的养活自己,因为他现在已经知道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是应该自己养活自己、还要再给母亲减轻负担的时候啦!
   夏季的太阳、特别是下午的太阳使人热的喘不过气,好像一把火就会把整个地球点燃起来。每天上午和下午母亲到生产队劳动,耀卿背上箩头、手拿镰刀去洛河滩割青草,回来交饲养员喂牲口。生产队规定十斤青草一个工分,他一天可以割回六十到八十斤,这样他每天也可以得到七个工分左右,比一个半劳动力挣的工分还要多。母亲高兴,他更高兴。赵密才的家人眼红了,也把他赶到河滩和耀卿一起割青草,他比耀卿大一岁是个福里生、福里长的孩子怎么会吃这样的苦啊!但他很会投机取巧,把牲口不吃的草也夹在中间,每次饲养员过称时都会挑出来,所以他每天最多割的草只有四五十斤。耀卿的眼里看别人是没有穷福贵贱之分的,尽管是个憨子他也会和一般人同等的看待。他和赵密才是个好朋友,他经常说赵密才:
  “割杂草干什么,牲口又不吃,回来饲养员都会挑出来,何必麻烦啊!”
  “管他呢!混过一次也是便宜啊!”他不以为然得回答。
  “混不过去不是白白浪费气力吗?”耀卿无奈的反问他。
  “时间长了,老饲养员总有迷糊的时候。”赵密才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耀卿无言以对。

   
    转眼到了一九六二年的腊月,冬日的暖阳迎来了一九六三年的春节。这一年耀卿挣了八百个工分,他的母亲也挣了一千二百个工分。麦季他们分了一百二十斤小麦,秋季分了二百一十斤秋粮:有玉米、榖子和大豆。还分了二十六元的工分钱,在生产队可以称得起是个高标准的生活水平,因为每人每天基本平均到半斤粮食啦!十一月母亲买了两包黑颜色把她亲手织的土布染成黑色,在昏暗的油灯下给耀卿做了棉衣和棉裤,又千针万线做了一双新棉鞋,这一套新衣服必须到了春节才能穿的。腊月初十她又把一篮小麦用水淘了淘然后凉干准备去磨面。
   磨坊里。他们母子二人在推磨,看着粉碎的麦瓣从磨缝中落下耀卿突然想起一个谜语:
          石头层层不见山,
          短短路程走不完;
          轰轰隆隆不下雨,
          大雪纷纷不觉寒。
   这不就是在推磨啊!今天耀卿也身历其境。一层一层的石磨、一圈一圈的推磨、石磨呼呼的摩擦声、磨缝纷纷落下的面粉不正是谜语里的情景啊!小麦是要磨五遍才能磨净,到第二遍母亲就得箩面,耀卿只好一个人推磨,虽然是冬天,把他累的满身大汗。推个二十多圈他站下休息一会,然后继续的推,母亲看到他累的这样就说:
   “孩子,你先歇一会,我箩完以后咱们两人推。”
   “妈!你主管箩面,我主管推磨,我的气力大着哩!”耀卿嘻嘻哈哈的回答母亲。
  两个小时的劳动把一篮小麦磨成了面粉,本来是平篮的小麦,现在光面粉就成了冒尖的一篮。他奇怪的问母亲:
   “妈啊!咱来的时候不是平平的一篮麦,现在怎么比原来的多啦?另外还有黑面,麸皮哩!”
   “平斗麦,尖斗面,黑面麸子还不算。小孩子这点小道理你不知道啊!”母亲虽然是这样回答耀卿,可她也不知道是什么原理。她只知道原来就有这么一个形容磨面的顺口溜。

    二十四,扫房子。人们都要在自己的家里打扫卫生。耀卿一个人把各屋扫的干干净净,弄的本来就是很脏的衣服现在看上去活像一个土人,母亲边洗衣服边对他说:
    “哈哈!看你像才从土里爬出来,赶快脱掉衣服,让妈一块洗一洗!”
     “嘿嘿!脱是可以脱的,我脱了以后穿什么啊?妈妈!”耀卿开玩笑的说。
     “我还不知道你的心里想的是什么!脱吧,我做的新衣服在箱子里急的直叫唤呢!”母亲也开玩笑的回答。他们母子两人沉浸在将要过春节的欢乐气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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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3:50:09 | 显示全部楼层
上接第三 篇
       这一天风和日丽,也是腊月二十六,耀卿把红纸割成对子,拿出毛笔和墨水想写春联。邻居知道后也把他们自己的红纸拿到这里让他帮忙写,这可急坏了耀卿!不写吧,生产队会写毛笔字的人没有几个,何况张嘴容易合嘴难,写吧!又怕自己写不好。他脸上笑呵呵应付着叔叔大娘,心里在暗暗的盘算:还是写的好,一来帮助了乡亲,二来锻炼了自己写毛笔字的水平。于是他干脆把一张桌子搬到大门外的空地上认认真真地写起了春联,一写就是十几户,恐怕写了八十几副。乡亲们高兴,他的心里更高兴!提起学习写毛笔字耀卿有他自己的经历:
   在耀卿上四年级的时候,春节他来到本家族的祠堂,看到门上贴了这样的春联:
  上联是:太史文章千秋重
  下联是:温公事业百代香
  横批是:龙门世第
毛笔字写的工工整整,看起来很有力气。从此他暗暗下定决心要学习毛笔字,小学时期都是按‘网影’描写的,学校发的大楷本‘书法笔记本’都有已经印好的毛笔字,在上面盖上白纸用毛笔按照下面的字认真的描写。五、六年级是自己生写,在初级中学没有书法课,他用空闲时间和在家里刻苦的练习。没有钱买纸张,就用课外杂志当纸,为了节约纸,他便买来红、蓝、黑三种颜色的墨水,先用红色写,然后用蓝色写最后用黑色写,一张纸可以写三遍。他没有按照‘字贴’完全是自己随心所欲地练习书法。功夫不负有心人,虽然他写的毛笔字成不了什么大气候,可在当时文化相当低的农民中间还是可以看的过去的。
   大年三十下午耀卿把家里的门窗重新又冲洗一边便开始贴春联。他也学着父亲的贴法先贴家里的门,最后贴大门,他也叫来母亲让她检查贴的是不是可以,他的母亲笑眯眯的说:
  “哈哈!你是大学生还问我干什么啊?”
  “我就是当官也离不开母亲的监督啊!何况我也不是大学生,你不说话,我是不会放心的。”耀卿也是半开玩笑的回答。
   “好好!你贴的春联好!”
   “嘿嘿!妈啊!你去忙吧,我还要把各路神仙请回来的。”他一边和妈妈说话一边取出灶王爷、老天爷、土地爷、全神爷和他自己家祖先的‘牌位’,规规矩矩、恭恭敬敬地贴在该贴的位置。然后耀卿又仔细检查他所贴的一切认为满意了才洗了手坐在凳子上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正想到厨房帮助妈妈做点什么,他突然想起各路神仙的香炉还没有摆上,于是他连忙找到五个香炉 把里面装满了沙子摆在各路神仙的面前。
    除夕的夜晚 是全家团圆的夜晚,家家户户都在包饺子,人口多的人家晚上就开始包,因为耀卿只有母子二人,他母亲说:“明天早上包饺子也来的及。”
   “妈,今年咱家的春节过的好不好?”耀卿心中有目的问他母亲。
   “好啊!今年准备的食品比往年都多,这么多年应该是个最好的春节啦!要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母亲乐呵呵地回答。
  “那以后的春节是不是可以和好的人家一样啊?”耀卿也是笑眯眯地问。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谁家不想过的最好呀!”
  “有妈的这一句话,我知道以后我该怎么办啦!”耀卿胸有成竹的说:“请妈放心,我一天天长大,咱的日子和春节一定要赶上好的人家,可能还会超过他们的。”
   “你是个好孩子,”她轻轻地拍拍耀卿的头“妈相信你,有你这样的孩子妈以后是会享福哩!”
  大年初一在农村是个非常神秘的日子,特别是在旧社会过来的人们。谁家起来的早、鞭炮放的早,谁家的财神就来的早,谁家今年的日子就过的好,从大年初一到初五大人和孩子是不能干活的,连地也是不能清扫,可能是想妇女们休息几天。早上四点钟母亲叫醒了耀卿,让他不要高声说话,因为怕惊动财神。她又把‘供品’一盘一盘端到神的面前,烧了香和箔,然后逐一跪在神的前面祷告:“保佑家里平平安安,多多的分粮和钱。”他蹑手蹑脚的跟在母亲的身后不敢多说话。她祷告后便对耀卿说:
    “孩子,赶快去放鞭炮。”
    “好!”他巴不得妈妈早说这句话,他拿了火柴急忙跑到大门外点燃了鞭炮。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使他高兴的跳了起来。各个生产队和外村的鞭炮声连成一片,每逢这个时间是农民最开心的时刻。他们忘记了一年的劳累、忘记了一年的忧愁、忘记了一年的烦恼、忘记了一年的酸甜苦辣人人都洋溢在春节的欢乐气氛中。他母亲包好了饺子让耀卿看锅学煮饺子,饺子馅是萝卜和大肉,锅里香味扑鼻而来,他心里痒痒的。母亲盛了一碗饺子先端到祖先的牌位前说:
  “过春节啦!饺子是你们的后代人耀卿煮的,请各位老人先吃吧!”耀卿把母亲的行动牢牢的记在心中。他认为这可能是母亲的孝顺行动吧!母亲把供奉祖先的饺子让他吃,传统的习惯说是吃这样的饺子,孩子会一生健康、无灾无难。她也盛了一碗和他坐在火炉旁吃着‘一年的喜悦、吃着一年的幸福。’
   吃了大年初一的饺子,耀卿换了新棉衣,他母亲也在旧棉衣外面罩了一件新蓝布衫一起到外面看热闹。因为大年初一到初五不管是男是女都不能干活,生产队的社员都来到大街上,有穿着崭新衣服的,有穿的是洗过的旧衣服,孩子们都是穿的新衣服。男人三五成群地在议论什么,成年妇女都是在看小孩子玩耍,小青年女子在交头接耳地说着悄悄话,不时地还嘿嘿偷笑。赵密才也在大街上,他穿的是‘蓝毕几’布做的棉衣棉裤,短发梳的油光发亮,好像是阔家子第。耀卿拉住他的手说:
  “密才哥,走,放炮去!”
  “放炮崩烂我的新衣服咋办?”密才不情愿的回答。
  “没事,我点燃鞭炮,你在一边看,不会弄烂你的衣服的。”
  “那好吧!咱们说好,你放我看。”密才还是害怕崩烂自己的新衣服。
   耀卿把早上没有响的鞭炮从棉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大把放在路边的石头上,又用火柴点燃了在家里拿来的香,一个一个的点炮。密才吓的两只手捂着耳朵,周围的大人说:“看把你吓得这个样子,你看耀卿多大胆,你也放一个啊!”耀卿不知道大人是在讽刺自己,还是真的让密才放鞭炮!管他呢!过春节只要自己高兴就好,想那么多干什么啊!其他的孩子也拿出鞭炮放在石头上点燃,引来了更多的孩子观看。有的哈哈大笑,有的小孩子吓的和赵密才一样捂起耳朵。耀卿是个最爱放鞭炮的人,整个上午他都陶醉在噼噼啪啪的鞭炮爆炸声中,连中午饭也不知道回去吃。还是他妈妈大声的吆喝 声才提醒了他。
  中午。他妈妈做的是杂烩菜,菜里有大肉、粉条、萝卜和白菜。蒸的是雪白雪白的白面馒头,为了吉利,在馒头上面还打有红点。耀卿一连吃了四个馒头还吃了两碗杂烩菜,因为他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好饭菜,他的妈妈也吃了两个馒头和一碗杂烩菜。他在想:这就是劳动带来的幸福生活,这就是劳动带来的欢乐!他的妈妈也在想:如果不是孩子长大,生活是不会有这样好的。吃了午饭他妈妈说:
“你出去玩吧!我收拾碗、筷,让你好好的过一个春节。”
  “谢谢妈啦!”他开玩笑的说:“我去也!”便连蹦带跳地跑出了家门。
   初四的晚上,农村各家各户都是在扫垃圾,他们把垃圾集中起来倒在村外的道路上,然后是放鞭炮。名曰‘送穷’,把垃圾都倒在外面,家里就把穷气倒掉了,明年一定是个富裕的日子。从古到今不知道流传了多少年。

   
   不管是生活条件好的,还是生活条件差的,春节这几天过的都是愉快的。耀卿也是过了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愉快的春节。这天他躺在床上想:春节以后怎么办?是随生产队的社员一起干活吧?不行!因为生产队里小孩子的活是不多的,常常是干一天休息好多天,连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都不如。如果是这样今年收入一定不会比去年多。那又该干什么啊?真是迷茫之极!他陷入了深思中……。
   他的妈妈在生耀卿的时候马老四已经四十多岁,可谓是老年得子。两位老人对他是娇生惯养,为了使他安全的活下去,就把他‘认’在财神爷的门下,如果财神爷能把耀卿照顾的安全地长到十二岁,他们夫妻两人给财神爷许了一只羊做贡品。还为了不让他‘跑’掉,在他的脖子上带一个红布圈,每年在上面包一层红布,一直带到十二岁,红布圈有大拇指一样的粗。在他十岁那年马老四买了一只小羊羔,每天在下工后就到草地上去放羊,耀卿也是在放学以后去替他父亲放羊。放了一年小羊羔慢慢地长大,因为是只公羊它非常的淘气,马老四经常拿木棒打羊。他妈妈见了就说:
   “不敢打啊!那是神的羊啊!”到了他十二岁生日的当天晚上,马老四把羊牵到财神爷的面前和耀卿一起跪下,烧了香和箔,并在羊的脊背上从前往后到酒,只要羊浑身抖动就算是财神爷把羊领走啦。可是他们跪了半天,羊也不抖动身体!传说可能是哪一点对不起财神爷啦!他的妈妈在一边看急啦就说:
  “请财神爷不要和他一般的见识,羊在淘气的时候,他老是拿木棒打它,您老人家领羊吧!”说也奇怪,羊突然猛烈的抖动身体,全家人都笑啦!
   马老四也高兴的说:“领啦!领啦!”

   耀卿想到这里他再也想不下去啦!难道父母亲把你养这么大是白白地养活你啦?你好无能啊耀卿!他知道在春季和秋季生产队的青壮男人都是到渑池和新安县做砖瓦,每天可以挣三元的工钱,他想: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也应该和他们一样的出去干活,年纪虽然小,可以当学徒,挣到大人的一半工钱也可以。索性他爬起来来到他妈妈的床前说:
   “妈!过了春节我也到渑池干砖瓦活。”
   “你说的啥?”她正在床上睡觉被耀卿的话搞的莫名其妙。
   ‘妈,春节马上过去,今年春天我要和其他的男社员去渑池做砖瓦活。”耀卿直截了当的说出他的心里话。
  “那种活是非常累的,也是大人才能干的活。你小小年纪是干不动的!”她在劝说他。
  “我知道我才十六岁,十四岁我已经到过戈壁滩,不管怎么样也不会有那里艰苦啊!”耀卿也在劝说妈妈。
  “你这么一个小孩子,大人可能不会带你去,因为他们嫌带你吃亏。”她把不让去的责任推到其他大人身上。
  “这个我早已经考虑好了,我可以拿大人的一半工钱,他们还占便宜的!”耀卿还是坚持要去的理由。
  “哎!你啊你!妈知道你的思想,你想干的事妈是想拦也拦不住的,何况这是件好事。”他的妈妈转变了话题。“明天你去找你的三哥‘是他的叔伯哥’看他是不是想带你去。”
  “哈哈!妈妈终于同意了,下面的事请妈不要操心,我知道应该怎么办。”耀卿一蹦一跳地回到自己的屋里想着明天怎么办?  当时龙止镇的青壮年男人在农闲的时候基本都是在外面做砖瓦,人们叫这些人为‘泥腿子,’三哥的技术非常的高。
   “三哥,今年春天我想让你带我去渑池做砖瓦活。”他在天蒙蒙亮就到三哥的门前开门见山的说。
  “你太小了啊!到明年吧?”三哥没有完全的拒绝。
  耀卿一听有门就说:“我知道我的年纪小,我是想学习这门技术,工钱你可以随便给,只要管饱肚子就可以。”说后他眼睁睁地看着三哥,唯恐他说不能带他的话。
  “好,咱们本是一家人,带别人也是带,还不如带咱们自己人。另外再带上端明一块去。”
端明是耀卿叔伯大哥的儿子,比他大两岁。“你和你妈说一下,也准备一下行李,过几天咱们就走。”
  “谢谢三哥啦!我这就回去。”耀卿兴高采烈地跑回家中把这个他认为是件喜事告诉了妈妈。
   “耀卿啊!真是儿大不由娘啦!放你出去飞吧!” 他听到妈妈的话是在支持他。
   “妈!我知道我这次出去你是放心的,现在生产队也不搞大兵团作战啦,你在家里能干就干,累了要休息,千万不要像以前那样死活的劳动。”耀卿心里在心疼妈妈。
   “放心吧!妈知道怎么样安排自己的劳动和休息,你在外面也不要累坏身体。”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
  因为生产队还没有开始干活,耀卿在外面玩耍刚好碰到赵密才。他就问密才:
  “我今年春天要和我三哥还有端明去渑池学习做砖瓦,你去不去?”
  “我才不去哩!听人家说那活会把人累死的。”密才不假思索地回答。
  “哈哈!咱们生产队和村里每年那么多男人都是干这个工作的,也没有见累死一个人啊1”耀卿也是不客气的回答。
  “反正我是不去的,在家闲着我也不去。”密才根本就没有去的思想。耀卿不想再和他说其它的理由,因为他知道密才的家庭是不会让他出去干那么重的体力劳动。赵密才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听人说他想当生产队的会计,只是现在还没有机会。管他呢!各人有各人的生活方式,你当县长我也不会眼红,耀卿这么想着。
   “走!到学校的操场玩去。”他拉住密才的手。
   “不知道那里有什么好玩的?”密才说。
   “在家里也没有事,到操场看看再说。”耀卿回答说。他们手拉手跑到学校的操场上。有的小孩子在‘甩嘚儿’,有的在‘推桶箍’。男人三三两两的在说闲话,成年妇女基本在家里没有出来,有部分男女青年在打‘秋千’,她们嘻嘻哈哈给在场的人们增加了一点点乐趣。当时没有大鼓社,没有高翘社,没有腰鼓队也没有其它的文艺活动,农村的节日死气沉沉。生产队的社员都是为有口饭吃而加倍的劳动,那有心思搞娱乐啊!

   耀卿的三哥由于多年在外面做砖瓦,他练就了一手好技术。哪个砖瓦场如果请到他,砖瓦场的产品就好卖,外面的人尊称叫‘马师’。刚过春节,渑池的人便捷足先登,他们来到龙止镇找到马师为他们做砖瓦,马师当然是一口应允,因为现在还冷,水还上冻,答应在二月去。
三哥又通知了端明和耀卿。
   农历的二月,冰解雪消、绿草青青。耀卿和他三哥及端明还有其它生产队的三个人坐火车来到了渑池境内的石佛火车站。下车后他背着被褥和简单的行李步行二十几里山路到了东天池村。晚上受到生产队干部的盛情款待。什么盛情款待啊?晚饭是面条,还有红薯面花卷馍,因为那里和家里是一样的,只有客人来了才可能喝上白面条。夜晚他们三人就休息在生产队破烂不堪的小小办公室。三哥说:
   “你们两人好好休息吧!明天要干活的。我出去还有点事。”
   “你放心吧!我们两人不会乱跑,不会给你惹麻烦的。”耀卿说。
   三哥什么时间回来他们也不知道。东天池生产队干部送来了早饭,三哥叫醒了端明和耀卿:
  “快起来吃饭吧,吃了饭咱们要去场里干活。”他和他都没有来得及洗脸,一手端起红薯汤、一手拿起玉米面馒头狼吞虎咽地吃完了饭。生产队的干部看到他们吃饭的样子就说:
  “马师带来了两个好帮手,俗话说:吃饭看做活,细嚼慢咽的人一定不是快手!”说得他们两人都羞红了脸。吃了早饭他们用生产队的架子车拉着工具、玉米面、红薯、红薯面、蔬菜锅碗瓢勺和行李来到了离村三里地的小山沟。卸了架子车上的东西,三哥在看生产的场地,耀卿和端明来到山沟中间的小溪旁边,青青的溪水里还有小小蚂虾游来游去,耀卿连忙用手捧起水中的虾米,他好高兴啊!
   他们住的地方是刚刚挖的窑洞,洞里的土还没有清理干净。在窑洞的壁中间又挖了一个小窑洞,应该是他们睡觉的地方。厨房是在土崖前用席子搭的小棚。下午五点钟左右窑洞里的土清理完毕,他们三人抱来了麦草舖在小窑洞里,麦草上面舖了席子。吃了生产队送来的晚饭,因为是在荒山沟没有什么可以玩和看的,三个人便躺在潮湿的小窑洞里休息。听说马师来东天池干活啦,那里的社员非常高兴,晚上不少人来问长问短,在晚上十二点的时候一位在当地相当出名的男人来到他们住的地方。他拿手电筒照看了窑洞后便问:
  “马师,这个窑洞是什么时间挖的?这么的潮湿啊?”
  “刚刚挖好的,里面的土下午五点才清理完。怎么啦?”三哥疑问的回答。
  “赶快搬出去,新窑是不能住的,必须等洞内墙壁干了才能搬进去。”来人紧紧地催促他们。“现在在里面居住是非常危险的。”
   在来人的帮助下,他们三人迅速搬出了窑洞,把席子舖在厨房的地上。三哥送走了客人,也和他们两人又躺在临时的‘床’上,都因为奔波的劳累,拉起被子蒙起头便呼呼的入了梦乡。噗嗵、噗嗵!呼哧、呼哧!哗哗啦啦的响声惊醒了熟睡的三个人,三哥急忙叫起端明和耀卿,胆战心惊的说:
   “看看是怎么啦?是不是地震了?刚才睡觉都感觉地在晃动。”哗哗啦啦的声音还在响,耀卿拿着手电筒向响声处照去,不照还好,这一照可把他们三人吓坏啦!原来是新窑洞塌了,窑洞上面的土整个塌了下来,好好的土崖成了凹字形。他们心里吓的怦怦跳个不停,在寒冷的夜晚耀卿看到三哥脸上冒出了汗水。三哥颤兢兢的说: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要不是晚上来的人指引,咱们爷仨就死在这个新窑洞里啦!如果死了,我怎么交差啊!谢天谢地!” 由于情况来的突然,他们三个人都没有来得及穿衣服,都是赤裸裸地站在外面,三哥看到自己也没有穿衣服就说:
   “赶快去穿,如果外人来了多么难堪啊1"
  耀卿和端明才发现原来都是光着身子,就慌忙捂住屁股跑到厨房里穿起裤子。


    窑洞的坍塌把耀卿也吓了一跳,他想:这次真是有惊无险、有灾无难,是我第四次的死里逃生,我是怎么啦?这么多的灾难啊!吉人自有天相,管他呢,老天爷是有眼的,真是人不该死有人救,他不会让这些苦难的人、没有做过坏事的人早早上西天的,因为好人有好报。东天池生产队的干部和社员听到窑洞坍塌的消息纷纷来到砖瓦场地,他们也为这样的场面惊的目瞪口呆,妇女口里还发出 了啧啧之声。干部商量如果再挖窑洞是来不及了,为了安全只好在土崖前的厨房旁边搭一个居住的棚子。他们派了十几社员在下午六点左右新的棚子就搭建完毕。墙是用‘蔴干勃’围起来,在上面摸了一层泥,蔴干勃的外面又栽了一圈玉米杆。棚子的上面舖了六寸厚的麦草,麦草上面又压啦一层油毛毡,门口挂的是草帘子。小棚子虽然简陋,但住起来安全也比较暖和。

   噼噼啪啪地鞭炮声惊醒了千年熟睡的荒山沟!也惊飞了在那里世世代代栖息的各种小鸟!砖瓦场地经过短短三天准备终于开工啦。来看热闹和看马师的人络绎不绝,和他们一起来的其他三个人也在同一条沟里干活。第一道工序是先平整场地,二百平方米的场地要求平整无凹,三哥蹲下来用一块一米五的木板刮着地上的虚土,把稍高的虚土刮到低凹里,耀卿也学着三哥的样子跟在后面刮。
  “做瓦必须要求场地平整,如果场地不平整,做出来的瓦会出现斜角,斜角瓦是不好卖的,就是卖出去,泥瓦匠在瓦房子时也不会瓦好房子。”三哥说。耀卿似懂非懂的听他三哥在‘讲课’。一天的平整使他真的佩服三哥的技术和眼力,那么大的场子平整的好像玻璃板一样平,只是不会发光。怪不得他有这样高的信誉!
   第二道工序是备土、活泥。三哥拿着钢钎、耀卿和端明拿着铁锹攀上十米多高的土崖。三哥用钢钎撬,他们两人用铁锹挖。农历二月社员有的还没有脱掉棉衣,可他们三人已经是光着脊梁还热的汗流浃背。到了十一点三哥安排端明去做饭,剩余的两个人继续从土崖上往下面放土。
   厨房里。端明先烧了一锅开水,把玉米面倒在面盆里 又浇上开水就用擀面杖迅速地搅动,等成面团后,他把玉米面团揉的像胳膊一样粗,又像蛇一样盘在蒸笼里。然后他才去烧面汤。等到饭做好以后他从厨房跑了出来对着土崖高声喊:
  “饭已经做好啦,快下来吃饭吧!”
  这时已经备了有二十几立方土,差不多够用几天啦!三哥和耀卿从土崖上下来,然后在小溪里洗了手三人进了厨房。像蛇一样的玉米面条耀卿用刀切成一节一节,每人抓了两节又各自盛了一碗面汤蹲在地上开始吃饭。耀卿一连吃了五节,喝了两碗面汤,端明和他吃的是一样多。吃饭中间三哥说:
   “下午先把土摊成二尺厚,你们两个人到小溪里担水灌到土堆上,我负责看土堆。”
   “好。”两个人同时的回答。
  下午。端明在小溪边挖了一个坑,两个人开始担水,一直担到五点钟,中间也没有休息才完成了任务。第二天他们两个人把裤子挽到大腿上面冒着寒冷跳到泥堆里,耀卿的脚和腿刚进入泥堆,他感到刺骨的冰冷,浑身不停地打冷颤。过了半个小时两只腿失去了知觉,不再感到冰冷。他和端明在泥堆里一脚挨一脚的踩,泥的厚度超过膝盖,在一个脚印里必须踩四次才能踏到底。有时脚印里有空气,把脚猛踏下去,溅得满脸泥花。一直踩泥到中午,在耀卿洗脚的时候他看到小腿上的汗毛一根也没有!可能是在踩泥时被泥‘拔’掉了。草草的吃了午饭,他们又用铁铲翻泥堆。翻泥堆不像翻地一样,而是端起泥块用力地摔在泥堆上。二十几立方的泥堆翻了两遍,一直翻到下午六点。
   在他们两人翻泥堆的同时,三哥在安装工作台。做瓦的工作台有七十公分高,中间放一个像制做陶器一样的平板铁转盘,转盘的中间装一个二十公分高、直径约二十多公分的木桩。开始做瓦时把扎子‘是制作瓦的木模具’套在木桩上,老师把裁好的泥片包在扎子外面,用手糊好泥片的接头,再用木制的‘水板’轻轻地拍打泥片,按瓦的高度裁掉上面的多余部分,然后用‘铁光刀’磨光瓦胚的外表,就算瓦胚已经制作完毕。掂扎子的学徒听到‘光刀’和转盘的摩擦声必须跑步到工作台前一手去掉裹好瓦胚的扎子,一手把空扎子套在木桩上,继而大步走到场地把做好的瓦胚去掉。这样反反复复、来来去去一刻也不停留地跑来跑去。耀卿就是干这样的工作。
    翻好泥堆的第二天,开始往作坊里进泥。三哥用铁铲把泥切成四五十斤的小块,耀卿和端明双手轮起泥块放在肩上,一人一块扛到作坊。累不累?累!可耀卿不说累!因为他知道,不累怎么可以挣到钱啊!他也认为这是在锻炼他的意志、在考验他的忍耐性。扛到下午五点钟,把泥块都进入了作坊。吃晚饭的时候三哥问耀卿:
   “耀卿,干这活累吗?你能受的了吗?”
   “累啊!但是我不怕!气力是奴才,歇歇就回来。”耀卿微笑地回答。说得三哥和端明都笑啦!
    “好!”三哥接着说:“明天早上四点起床,正正经经开始制作瓦胚,今天晚上咱们都要好好休息。”

   和他们一起来的庞氏 三兄弟也在同一条山沟干活,他们的场地和马师的场地隔有十米远。说话都能相互听的到。他们也是同一天开工,掂扎子的也是个和耀卿一样的小孩子。他不知道听哪个人说山沟有狼经常出现,因此他在黎明起来掂扎子时总是在场地用玉米杆点燃一大堆火,照得整个山沟红彤彤的。耀卿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他看到他掂着扎子出来时,猛的喊道:
  “狼来了!赶快跑啊!”吓的姓庞的孩子放下扎子就跑回作坊,耀卿看到他胆小的样子便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此事他还挨了马师的批评。
   耀卿在外面掂扎子,端明在作坊踏‘小盘泥’,三哥在工作台制作瓦胚。天天都是干到下午七八点钟才能吃饭。吃饭是没有定量的,虽然一天三顿都是一样的玉米面方馒头,每顿饭他们都能吃上四五个。一天晚上在睡觉的时候,耀卿发现自己的胳膊腿粗了起来。他便对三哥说:
  “三哥,在这里到底吃的好、也吃的饱,你看,才这么几天我的胳膊腿就胖啦!”
  他摸了摸耀卿的胳膊,哈哈大笑地说:“憨子,不是胖啦!是累的淤了‘浮肿’!。过几天就会下去的。三天胳膊两天腿,没有什么事的。”
  “我还以为是我吃胖啦!嘿嘿!”耀卿不好意思的回答。
  种庄稼的农民隔几天盼下雨,做砖瓦的盼晴天,老天爷是没法安排的。春天一天比一天暖和,一天比一天天气好,他们正好甩开膀子拼命的干活。耀卿真想让老天爷下一场雨,美美地睡上一天,可上天不作美,干了一个月也没有下雨。他只得咬紧牙关继续干下去。晚上和姓庞的孩子在一起时他问:
   “你累不累?”
   “你问我啊!你累不累?我累死还不依!”姓庞的孩子说。
   “我也累,如果能下一天雨该多好啊!可是老天爷总是不下雨。”
   “我想请假回家,回家后我就不来啦!”
   “那不是咱们男孩子办的事,既然来了,就要坚持到底。不能让其他的人看咱们的笑话。”
   “你说的也对,那继续干吧!现在咱们赶快睡觉吧!”
   “好,今天晚上的话可不能让大人知道,休息吧!”耀卿临走时向他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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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3:55:09 | 显示全部楼层
他回去躺在地上苦苦的在想:立志要如山,不如山,就不能意志坚定;行道要如水,不如水,就不能曲达。他知道:吃苦中苦,获甜中甜,先苦不苦,后甜才甜的道理。他不愿自己永远被埋没,因此必须忍受暂时被埋没的尴尬。由于想的太多他失眠了,便爬起来坐在山沟的小溪边在幻想:我和千百个小孩子都是一样的普通人,但普通不等于平庸,我虽然是普通人,将来一定要干不平庸的事情。有一天我干什么大事荣归龙止镇,头顶鸭舌帽,戴墨色镜,西服领带,脚穿晶晶亮的黑皮鞋,夹着公文包从小轿车‘他在省电一处看到书记坐的是小轿车’里走下来,普通人会用不普通的眼光看待我……。想到这里他暗暗的笑啦!
    “耀卿!你到哪里去了?白天还得干活,晚上你怎么不睡觉?”还是三哥的喊叫声打乱了他的幻想。
     
   阳春三月,春风吹绿了麦田。龙止镇村各个生产队的妇女都到麦田里锄地松土除草,耀卿的母亲也和大伙一样天天是按时上工按时收工,一人在家虽然寂寞,白天有那么多社员一起生产劳动倒也生活的开开心心。到了晚上她会不由自主地想想耀卿在外面究竟怎么的劳动和生活。想也没有用,可是当妈妈的哪个会不想在外面的儿子啊!这可能是上天的安排:当老人都是为想念儿女而生存的。   
   看是平静的生产队劳动场面,下面确掩盖着不平静的怪事。说它怪,其实也不怪,因为千百年来这些事情是没有消失的,可能永远也不会灭绝。生产队的老会计因为年纪大、脑子糊涂账面经常出差错,他认为自己不能再干下去,社员也认为他继续干下去账面再出差错,说不定哪家会吃亏、哪家会占便宜。赵密才听到这个消息便高兴的昼夜难眠。因为他认为自己想当会计的时候到来了。

下接第五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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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4:02:54 | 显示全部楼层
接 第四篇
平常不爱劳动的他也假惺惺和社员到地里一起干活。生产队没有定额,不管你干的好坏、干的多少都是按照基本底分记工。他在锄地时干一会,就用锄把顶住下巴,东拉西扯地 说个不停 。别人干到前面了,他慌忙锄了几下站下来又说:生产队的账面必须清楚……。社员们偶尔接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密才的目的显然是想让群众心中有个他,以便在选会计的时候投他一票。

  晚上赵密才两毛五买了一包黄金叶香烟装在衣服下面的口袋里,又小心地用手拍了拍。他来到老会计的大门前,东瞅西瞅看看没有人就大步跑到老会计的家中。
  “会计哥,你喝汤了没有?”密才说。
  “喝啦!小兄弟,你是来问你的工分吧?”老会计问。
  “我问那干啥,你的帐目记得多清楚,不会错的。”
  “哈哈!现在是老了,脑子也糊涂啦!记错了帐自己还不知道。”老会计说:“哪有你们年轻人脑子灵活还清楚。”
   密才看快说到他需要的问题了,就以关心老年人的口气说:
  “就是啊!你年纪这么大,真是该歇歇啦!还不如让年轻人干。”说完他偷偷的看了老会计的表情。                       
  “我 也是这么想的,可有本事的年轻人不好找的。”
  “是啊!咱们生产队的年轻人有本事的没有几个,以后请你好好的教育我。”密才像已经当了会计一样的口气对他说。
  “年轻人只要好好学习,我都会耐心的教他们的。”老会计还不知道密才的心思。
  “到时候你真的不干,如果你看我行,在选举时你可以投我一票。”密才迅速掏出香烟撩到 桌子上‘老会计是喝酒不抽烟’。
  “你知道我不会抽烟,现在拿香烟干啥啊1?"老会计又把香烟装在密才的衣袋里。
  “会计哥,那我回去了,你睡觉吧!”密才走到门口又回头说:“会计哥,记住我啊!”
  “哎!这孩子!”他摇了摇头就回屋里休息啦。

   一个人没有独立精神的人,他一定依赖别人;依赖别人的人他一定很怕别人,所以怕人的人必须阿谀献媚别人,要不他怎么能生活下去。在密才去老会计家的第二天晚上他又八毛五买了一瓶白干酒来到生产队长家里,生产队长是个粗鲁人,说话好不会拐弯抹角。‘生产队长是抽烟不喝酒’今天晚上密才也很真爽。
   “江辉哥,昨天晚上我到老会计家啦!他说年纪大,当会计没有精力了。”说着密才把酒放在江辉队长的桌子上。队长有四十多岁,是个直来直去的直性人。
   “这件事我早知道了,还没有可靠的年轻人来接替他的工作啊!”江辉队长说。
   “咋没有年轻人?我不是年轻人!难道我不可靠啊?”密才胸有成竹的回答。
   “哈哈!我没有说你不是年轻人,也没有说你不可靠。”江辉是气中带笑。
   “到选举时你投我的票吧!”他好像在乞求。
   “就是我投你一票,要看社员投谁的票,如果他们不投你的票,我也是没有办法。”江辉伸手拿起白干酒塞到密才的手中“你明明知道我不会喝酒,我一见酒头就晕,你拿这个干啥啊!赶快回去吧,我要睡觉啦。” 生产队长下了逐客令。
   “那我回去了,江辉哥,你要记住我啊!”密才还是和离开老会计时说得一样的话。
   “嘿嘿!这个孩子!……”
   这个生产队有二十四户人家,共有九十九口人。密才在一个月里几乎跑遍了所有家庭,他每天不管是上工还是闲逛,衣袋总是装一把水果糖,见了人都要掏出一个,不管人家喜欢不喜欢都塞到人家的手里。特别是见了能说会道的大人家的孩子更是亲热。孩子们也知道他到他们家说的话,和他见面就说:叔叔是个好叔叔,以后我选你当会计。密才听了心里痒痒地。
  赵密才也经常到耀卿家和他妈妈说话。一个是小孩子,一个是壮年妇女本来是没有相同的语言的,可密才会没话找话,因为他有他自己的目的。
   “马娘!耀卿回来信没有?”密才问。
   “没有啊!他和他三哥一起去的,没有来信我也放心。”
   “听说他在那里可以挣好多的钱。”
   “我还不知道,小孩子只要能吃饱肚子就行。”耀卿的妈妈好心又对密才说:“能挣钱,你也去吧!”
   “开始我就想去,俺爹不让我去,我可后悔啦!”密才现在开始打听耀卿的消息接着说:“耀卿什么时间回来啊?”因为他知道如果回来,会给他想当会计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不知道。听干过的人说,可能到霜降才能回家,那时候天气冷,人干活出不来手。”
   “马娘!你休息吧!我回去啦!”密才知道这个消息,也算达到了他来的目的。
   “天这么黑,你要慢慢地走,等耀卿回来,我叫他去你家和你玩。”
   “好!”密才高兴地走啦。由于他的兴奋,在出大门时不小心脚碰到门坎上,几乎摔倒。

   农历四月下旬,山沟的上空乌云密布,狂风骤起,电闪雷鸣,一场暴雨终于降临在东天池的山沟里。做砖瓦的人真的该休息休息了。小溪猛涨,流水哗哗。下午暴雨过后,耀卿、端明还有姓庞的两孩子他们一起跳到小溪里痛痛快快洗了一个澡。其实他们不是在洗澡而是在嬉戏、在打水仗,尽情在水中分享少年的快乐。耀卿还跑到厨房拿来竹筛子在小溪里捞小虾,他认为晚上可以吃一顿‘海鲜’。玩足玩够了,因为荒山沟没有人来,他们就光着身子坐在小溪边的草地上晒太阳。开工时的鞭炮声惊飞的小鸟又飞到山沟小溪上空,高山山沟、水中虾游、飞鸟盘旋、人在戏水,雨后彩虹、他们陶醉在大自然的和谐气氛中!
  好梦不长,雨过天晴,他们又开始了枯燥无味的制瓦工作。虽然枯燥无味,但男人们一样有尴尬和开心的时候。雨后的一天下午,东天池大队一群妇女来山沟挖野菜,她们顺便到场地看看如何制作砖瓦。五个年轻妇女站在了三哥的工作台前。在荒山沟干活的男人都是很随便的。整天是玩泥巴,山沟里也都是男人干活,穿什么衣服也不讲究。三哥没有穿裤子,只在前面结了一个围裙。等他把瓦胚做好后,无法转身拿后面的泥片,如果一转身,外面的女人会看到他的屁股。这时他急的满脸通红站在工作台后一动不动。来看的妇女着急啦!她们就说:
   “马师赶快做呗!让我们看看啊!”
    “……”三哥无言以对。耀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他急中生智,向妇女们摆摆手说:
   “请你们赶快离开,妇女看着做的瓦是不好卖的,难道你们不想让瓦卖出去?”
   “小孩子还迷信啊!”妇女是半信半疑。
   “你们赶快去挖野菜吧!”耀卿的话提醒了三哥“小孩子说的话是有这么一回事。”
   “嘘!嘘!你们也看不起我们女人。”她们极不情愿地到山上挖野菜去了。
   妇女离开以后,庞家的三个人也知道了这件事,惹得六个人都是捧腹大笑。这是一个笑话,也是一个教训,后来再没有人敢不穿裤子干活啦,因为男女必然有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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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4:13:27 | 显示全部楼层
耀卿干什么事情都力求完美。开始掂扎子的时候,随便把做好的园筒瓦胚放到场地上,整个场地曲曲弯弯放得都是瓦胚筒,排不成排,行不成行,真是杂乱无章,真像‘毛草孩子’写的毛草作业一样。他想这样下去怎么能行?今天掂扎子是这个样,如果成为习惯,以后干什么事情都会像这样的。因此他在以后掂扎子的时候,细心地把瓦胚筒放在一条直线上,同时横排还要对直。下午瓦胚筒摆满了场地,竖看一条线,横看一条线,斜看也是一条线。收工的时候他站在场地边美美的欣赏自己的‘作品’。三哥看见了就对端明说:
   “你看耀卿这孩子,把瓦胚筒放得这样整齐,以后‘分瓦’的时候也不会影响工作的。”什么是‘分瓦’?没有从事这个工作的人是不会知道的。四个瓦合为一个瓦胚筒,筒的里面等距离有四条凹线,快干的时候,用‘分针’在四条凹线处划一痕迹‘分针就是一根细细木条,一头有一根钉子’,等瓦筒干了以后,用手轻轻地磕开便分为四个瓦。三哥还要求端明你以后也要这样干。邻边的庞家人知道后,也把他掂扎子的小孩子领来,也要求他像耀卿一样的放瓦胚筒。耀卿不好意思啊!他羞得脸红红的想:这何必大惊小怪的,不就是放的整齐了些,有什么了不起的!
   正像三哥才来说得:三天胳膊两天腿。他和端明已经在这里干了一个多月啦。耀卿明显的感到他没有来的时候那么的累。他想:人啊!必须在实际的劳动中锻炼自己,身体才能健壮,技术才能提高,不管是很粗糙的还是精密的。没有实践,则永远是一个粗而糙,他的成绩连同他的人都不会被人们认可。
   

   晒干的瓦胚整整地堆满了瓦胚仓库。三哥和东天池生产队干部商量,足够装一个烧窑。生产队干部请来了烧窑师傅,集中全队的男女社员来到山沟装窑。生活虽然困难,整天都是吃的红薯和红薯面馒头,间或吃一个玉米面馒头,他们想到:把一窑砖瓦烧出来再卖出去全生产队的社员会有钱花的。因此都是拼命地往窑里背瓦,说笑声填满了小山沟。装窑不是三哥他们的任务,端明照样在作坊踏小盘泥,耀卿照样在外面掂扎子。
   烧窑也是在土崖上挖的,离耀卿的场地仅仅三米,社员们唧唧喳喳的说话声听的一清二楚。前几天大雨过后来山沟挖野菜的几个妇女也在往窑里背瓦。她们看见耀卿在场地干活就大声吆喝:
   “小孩子,赶快过来啊!我们有话问你!”
   耀卿知道她们要问什么,没有理这些女人。她们见他不理 就继续喊:
  “小孩子,你怎么不说话啊?”
  “ 您想说什么?”他看放不过就随便问了一句。
  “前几天你不是说妇女看的瓦不好卖,今天我们来了这么的妇女往窑里背瓦,你怎么解释啊?”妇女将了耀卿一军。
   他年纪虽小,可心里机灵马上回答:
  “原来你们是砍瓦‘看瓦’,砍的瓦会卖吗?”
  “那现在呢?”她们继续将军。
  “哈哈哈!现在你们是背娃‘背瓦’,娃娃长大会顶天立地的,怎么会不好卖啊!”
  “你这个调皮鬼,真是能牙利齿……”她门还想说点什么, 其它一个中年女人对着说话女人的耳朵悄悄地说了一句什么话,她们害羞地跑到窑里,好长时间没有出来。原来是这样的,三哥没有穿裤子的事东天池生产队长知道了,他把这个笑话说给他的媳妇,他的媳妇又说给别人的媳妇,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除了挖野菜的女人不知道,几乎生产队的人都知道了这事。中年女人可能就是说得这个笑话。
     
   人人都说农民的思想是狭隘的,看看东天池生产队社员装瓦的场面就是对这种说法的有力
反击。虽都是按基本底分记工,可他们都不计较工分的多少,都在拼命的干活,连八九岁的小孩子也加入了装瓦的人群。男人们背一百多瓦,女人们背六七十个,小孩子不会背,就用手搬,有的搬十几个,也有的搬二十几个,好一个无私奉献的、热闹的劳动场面。
  二十几万的瓦胚短短两天时间就装窑完毕,泥水匠封了窑门准备点火烧窑。生产队买了一头猪,宰杀地干干净净放在窑门前的小桌子上,桌子的前面还放有香炉。生产队的干部和年纪老的男人跪在桌子的后面,点燃了香,磕了头,开始祷告:‘老君爷’照顾好,一定把这一窑瓦烧的瓦蓝瓦蓝的,到时候我们再请您老人家!‘据说太上老君是管火的神仙’。小青年点燃鞭炮,烧窑师傅点燃了窑内的大火。窑炉内火势汹汹,窑上面烟囱冒着冲天黑、白夹杂的浓烟。生产队来看点火的人高兴的手舞足蹈,小青年一蹦多高,老年人在周围嘴里吧嗒着旱烟,烟呆杆上的烟袋随着嘿嘿的笑声晃来晃去。耀卿他们三人也有心里说不出来的快乐,因为再过几天他们就可以看到自己辛辛苦苦制作的产品啦!
   生产队把给‘太上老君’的贡品,拿刀剁了将近二十斤猪肉送到三哥的厨房让他们改善生活。三哥也没有谦让,因为这是应该的,何况是多年的老伙计。
   “三哥,他们送猪肉干什么?”耀卿不知道原因就急忙问。
   “憨子!叫咱们吃的呗!”三哥回答“每年开始烧窑都有这样的规矩。”
   “哦。”
   “把猪肉给庞家切一块送去,人家还没有开始烧窑,都是咱们村的人。”三哥在吩咐耀卿。
   “好!”
  “你今天上午可以到十点就去做饭,让端明替你掂扎子”
  “好!”耀卿答应着。“那么多的猪肉做什么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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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4:14:42 | 显示全部楼层
“做‘酷肋’吧!好做又好吃。”

   耀卿把猪肉切了一块送到庞家的厨房,回来后他把剩下的肉拿到小溪里洗了又洗,然后放在竹筛子里端回到厨房。携开煤火,给锅里添了水就开始切肉。他是第一次切这么多的肉,他想:过春节也没有这么丰盛过,真是劳动能换来一切啊!大概切了四斤,煤火上锅里的水也开了,他迅速把切好的肉放到锅里,煮了有二十分钟左右他又放了盐。煮肉的香气飘满了整个山沟,在那里干活的人闻到肉香真是想到厨房里美美的吃上一碗。等锅里的肉熟了以后,耀卿把玉米面一把一把慢慢地撒入锅中,一边撒玉米面一边搅,等到里面的肉和玉米面成了搅不动的面团,他停止了撒面,盖起锅盖慢慢地用小火在焖。
   吃中午饭了。三哥和端明来到厨房。耀卿给他们每人盛了一碗‘酷肋’,自己也端了一碗跑到庞家的场地和庞家的小孩子蹲在土崖的阴凉处。因为是改善生活,三哥有意想让孩子们放松一下。
   庞家做的是蒸肉,耀卿端的是‘酷肋’。“你尝尝我的,我尝尝你的,看谁的吃着美。”耀卿说着把自己碗里的‘酷肋’给庞家孩子碗里夹了一块肉面团,庞家的孩子也把自己碗里的蒸肉往耀卿碗里夹了一筷子,他们两个人在互相品尝着对方的美味佳肴。
   “我做的怎么样?”耀卿问。
   “美的很,好吃着呢!”
   “你说你想回去,如果回去了,怎么能吃到这样美的饭啊!”
   “嘿嘿!不回去应啦!要是回去了,现在还得在家喝糊涂哩!”
   耀卿一连吃了三大碗,三哥和端明吃的也不少,平常晚饭都是吃四五个玉米面馒头,今天他们都是吃了两个。这样的生活过了五天。

  小满一到,俗话说;小满十八天,小麦不熟也得干,再过十八天就要收割小麦啦!耀卿的妈妈想着他是不是能回来参加收割小麦的农活。老会计在一天晚上到了江辉队长的家。
   “马上要割麦了,割了麦就是打场,打场后要给社员分麦子。我的脑子真是糊涂了,是不能干会计啦!”老会计说。
   “你不能干,选一个年轻人怎么样?”江辉队长问。
   “我也是这样想的,年轻人可以多干几年。”
   “那咱们现在就去大队,给大队干部说说,看他们的意见怎样。”
   “好。”
    他们两个人来到大队副支部书记的家。副支部书记姓赵,名字叫振中,有四十几岁的年龄,他是一个性格真爽的、没有文化的文盲。见老会计和江辉队长来到他家就说:
   “天这么黑啦,你们来干什么?”
   “老会计因为脑子糊涂,不想当会计了,我们商量看是不是可以选一个年轻人?”江辉队长给副支部书记回报,“看大队的意见怎么样?”
   “要说也是的,老会计已经干了好多年了,年龄也这么大啦,换一个年轻人完全可以。”副支部书记回答。“你们心中有没有可靠的人选?”
   “刚才老会计才和我说了这件事,现在我们还没有考虑的。”江辉队长说。
   “放手让社员们选吧,社员都不是憨子,他们会选出自己心中可靠的人当会计的。”老会计回答着副支部书记。
   “好,今天晚上先说到这里,我明天得给支部书记回报一下,咱们再定音。”
   “应该,应该。”他们两个人走着说着离开了副支部书记的家。

   咣咣的钟声惊醒了午睡的生产队的社员。
   “开会啦!开会啦!”江辉队长在大声地吆喝。
   劳累的社员揉着惊醒的睡眼、妇女拿着针线活稀稀拉拉地来到生产队的饲养室。年轻的妇女三个一堆、五个一堆在嘻嘻地说着只有她们自己才知道的悄悄话。老年人吸着自己种的旱烟,中年男人用纸卷着烟叶;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子在大人中间跑来跑去,有的不小心摔倒了就哇哇哭个不停.男人们便操起大腔骂到:    “都给我爬过去,再吵闹看我敢不敢打你们!”说得小孩子也不敢哭了
      赵密才也来了,他坐在老会计的旁边,一只手按着老会计的腿,亲热的问道:
   “会计哥,今天开什么会啊?”
   “ 一会你就知道啦,看支部书记怎么说得。”老会计说。这时的赵密才急得大瞪双眼看着支部书记的脸,真想让支部书记把开会的内容现在就告诉他。
   队长查了来开会的人数,全生产队有九十九口人,能参加劳动的有六十二人,在外面干活的有六人。现在来了整整五十人,请假和行动不便地有六人,算是社员已经到齐。
   “开始开会啦!”江辉队长说。“妇女都把自己手中的活停下来,大人管好自己的孩子,其他的人也不要乱说话。现在有大队支部书记讲话。”
   来开会的人都不知道开什么会,妇女们都停了手中的针线活,男人们都支起耳朵想听支部书记说什么。支部书记拍拍副支部书记的肩膀说:
   “你说吧!我对这个生产队的情况了解。”他也是四十几岁的人,比赵振中小两三岁。他也有文化,是个说话办事圆滑的人。
   “我说我就说。”赵振中站起来咳了一下,拿眼环视了坐在地上的男女社员就开门见山说:“现在你们的老会计年纪大啦,脑子也糊涂啦,他提出不能再当会计,生产队也同意他的意见。大队也认为必须换一个年轻人来接替他。”他又看了看在场的男女青年继续说:“今天你们生产队的年轻人还没有到齐,要选一个大家都满意的年轻人当会计。这个人必须塌实肯干、帐目要清楚、还必须愿为大家服务。不管是在家的年轻人,还是在外面干活的年轻人,不管是男,也不管是女,是都可以选举的。当会计可是关系到生产队和你们大家生活的大事情,一定要好好的想一想。”他又看看在场的年轻人继续说:“现在就开始选举。”
   “怎么个选法?”江辉队长问。
   正、副支部书记商量了以后,赵振中说:“公开民主选举,参加选举的人不记名字,大队和生产队也不提候选人。社员们想选举哪个人就选举哪个人。”
   社员们听到这里便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基本都是同意这样的选举方法,还有的在交头接耳议论要选哪个人。这时的赵密才坐不住了,他的脸涨的通红在群众中跑来跑去,都是在问你想选谁。副支部书记看到这样的场面马上说:
   “都不要互相串通,人人都有自己的主意,不要随风倒。”他是个威信很高的、群众相信的过的副支部书记。他这样一说,社员都坐在地上不再议论啦,赵密才也坐了下来。
   “现在有老会计发纸,笔不够用,可以互相传一传。”江辉队长说。
   老会计拿来笔记本,撕了几张,又叠了几折,然后用小刀割开分给开会的社员。当时赵密才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因为他不知道大家选举什么人当会计,能不能选举自己啊!正、副支部书记在会场外面溜达,他两个人不能、也不想到群众中去参加意见。
    过了约半个小时,在正、副支部书记的监督下,通过老会计慢条斯理地念票,选举结果出来了。耀卿得了四十一票,赵密才得了七票,另一个人得了两票。赵密才气得走出了会场。副支部书记赵振中马上说:
   “任何人都不要离开会场,还没有宣布选举结果哩。”
   赵密才只好又回到会场,脸背着社员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现在由副支部书记宣布选举结果。”江辉队长说。
   “这次选举民主吗?”赵振中问群众。
   “可是民主,没有一个人强迫啊!”群众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那好,现在宣布选举结果,耀卿当选为你们生产队的会计。他的人还在外面干活,队长可以去找他回来。”
   “好!”队长和老会计同时说。“现在散会。”
   散会啦!社员一窝蜂似的离开了会场。耀卿的母亲也参加了选举,她回到家里坐在院里一块石头上想着选举的场面:听到赵振中说要选举一个青年人当会计,她马上想起了赵密才。他和她的孩子是好朋友,他能说会道,选举以前还经常到社员家串门,和队里的小孩子关系也搞的特别好,不断看到他给孩子们吃糖。应该选举他当会计,在投票的时候,因为她不会写字,就让老会计替她投了赵密才一票。意想不到的是竟然选举了她的孩子耀卿当会计,在宣布选举的一刹那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耀卿怎么可以当会计呢?这可是关系到社员们生活的大事情,如果他把帐目弄错了,人家会骂爹骂娘的!不叫他干吧?是大家选举的,众意难违啊!她又想到,管他呢,孩子一天天的长大,以后还不知道他干啥,就让他试试吧!
   赵密才也垂头丧气的回到家里。他噗通一声横躺到床上他也在想:我是怎么啦?我哪一点得罪了社员?哪一点得罪了生产队的干部?他想来想去真的没有得罪任何人。是不是耀卿也给干部送礼了?不会的,因为选举以前他没有在家。可能是我的功夫没有做到家。这一次算了吧!以后我会……。

   东天池山沟。沟两旁的梯田里,因为天气干旱小麦长的像山羊胡子一样,一亩地最多能打四五十斤。不知道是什么野花开得满山遍野,给山沟带了冉冉生机。老鹰在空中展翅飞翔,喜鹊喳喳叫个不停。耀卿和三哥他们三人趁老天爷还没有下雨,在收麦前还要大干几天。耀卿在掂扎子时听到喜鹊喳喳的叫声,他想:今天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好事来到这个荒山沟。因为人们常说:喜鹊叫、好来到啊!
   下午四五点钟的时候,东天池生产队的队长领着江辉队长摸到了荒山沟。因为耀卿在外面干活他第一眼就看到说:
   “江辉哥,你怎么摸到这里来的?”
   “哈哈哈!你这个小孩子跑到哪里我就会摸到哪里!”
   “嘿嘿!”耀卿笑了笑说:“三哥在作坊正干活哩。”
   “我知道,你干你的吧!”
   三哥在作坊里听到江辉队长的到来,他没有停止手中的活说:
  “江辉哥来了,你到厨房休息吧!晚上咱们再说话。”
  “好啊!你们都忙吧。现在还早,我到山沟里转转,再看看庞家的几个人。”
   作坊内仍然传来三哥啪啪地做瓦声。
   因为江辉队长的到来,晚饭做的是白面条和玉米面馒头。他端起面条边喝边问端明和耀卿:“你们两个人干活累不累?”
   “不累啊!”端明回答。
   “来的时候感到累,现在习惯啦,没有感觉了。”耀卿也在回答。
   “能吃饱肚子吗?”
   “天天都有玉米面馒头,还不定量,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怎么会吃不饱啊!”耀卿说:“我一顿饭能吃四五个玉米面馒头哩!”
   “那好啊!你们吃在外面,省到家里,还有钱买工分,钱挣的多还可以自己留下一些,好好干吧。”
   “赶快吃饭吧,吃了饭我还和队长有话要说哩。”三哥插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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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4:15:53 | 显示全部楼层
吃了晚饭,端明和耀卿躺在地上睡觉,江辉队长和三哥坐在场地说话。
   三哥问:“江辉哥,你怎么跑这么远?是不是有什么大事?”
   “是一件大事情,我要抽你的台子板啦。”
   “说清楚啊!”
   “前几天生产队选举会计,耀卿选举上啦!”江辉队长又说:“他必须回家,这不是抽你的台子板吗?”
   “啊!这是生产队的大事。耀卿在这里干的很好,既然大家看起他,就让他回去吧。”三哥心里真是有点舍不得。
   “明天他可以和我一起回去?”
   “江辉哥,你也知道干这个活,剩下两个人是不能干的。马上就要割麦了,再过个四五天再回去啥样?”
   “咋不中哩,就是十天也可以的。”江辉队长答应了三哥的请求。他又接着说:“你们干的活很累,就说到这里,明天我要回去的,都睡觉吧!”
    耀卿在厨房的地上睡觉,他不想听大人们在说什么,影影绰绰听到什么会计啊、什么回家啊、什么抽台子板的。他也不想考虑这么多的事情,也没有必要他考虑。他只知道:把现在的活干好就心满意足啦!
   江辉队长惦记着安排生产队割麦子的事,在第二天早上天蒙蒙亮就回去了。三哥也没有把要当会计的事情告诉耀卿。耀卿在吃中午饭的时候问三哥:
   “作坊的泥再过四五天就用完了,还得备土吧?”
   “不备土啦!作坊的泥做完咱们就回家。”
   “回家割了麦子咱们还来吗?”
   “到时候再说。”
   “……!”耀卿在想着什么!

   小满的前三天,作坊里的泥做完啦。三哥说把自己行李包好,晚上到东池生产队睡觉。什么行李啊!不就是几个月没有洗的破衣服和沾满泥土的破被子。晚饭是生产队准备的,有雪白雪白的馒头,有白面面条,还有一盆肉菜。这是生产队在欢送他们三人回家的‘宴席’。比来的时候要好的多,因为生产队已经卖了两窑瓦,现在他们是有钱啦。通过算帐,他们把工钱分文不欠的交给三哥。三哥又把工钱分开,端明按十分计算,每分十五块,他分了一百五十块;
耀卿是学徒按八分计算,分了一百二十块;三哥是老师,应该比端明高两分,就是按是按十二分计算,他分了一百八十块。耀卿高兴的想到:原来在学校老师讲的一点也不错,劳动能创造财富、劳动能创造一切。在东天池干了两个多月,自己分了一百多块。他们生产队里有钱啦!干活的人也有钱啦!我以后不管干什么工作,一定要努力拼搏,创造更多的财富,回报社会、回报爹娘也回报自己。

   在吃了东天池生产队欢送‘晚宴’的第二天上午,他们师徒三人背着破旧行李走了二十几里荒山野岭,又来到石佛火车站。买了火车票便蹬上往东的火车,在火车上三哥对耀卿说:
   “兄弟,你知道江辉队长前几天来是干啥的?”
   “他来的时候,你们在外面说话,我和端明在厨房睡觉,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耀卿想了想接着说,“我好像听到你们说什么会计啊,回家啊什么的。”
   “就是啊!咱生产队的老会计不能干了,通过生产队社员公开民主选举,大队正、副支部书记也在会场,选举了你接替他的班,以后你就是咱们生产队的会计啦!”
   耀卿听了这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吓得他半天也没有说出话来!他怕自己不能胜任会计的工作,他认为自己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他原来也看过老会计的帐目,很多的本子上记着密密麻麻的数字,看起来真是杂乱无章。生产队会计的工作关系到九九口人生命,万一算错了社员吃亏占便宜不说,自己的心里感到是对不起人家啊!
   下接第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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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4:17:15 | 显示全部楼层
上接第五篇
   他又想到,怎么没有选举赵密才啊!他是个能说会道的孩子,看起来也像个小干部的样子,社员们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真是的!回去说不干吧,怎么会对得起社员的启重,我不会做对不起社员的事情。那怎么办啊?妈妈也不知道让我干不干?他想啊想的,始终没有想出什么头绪来。
   三哥看耀卿一直不说话就问:
   “耀卿,你在想什么啊?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说话。”
   “就是想着我回去干不干会计的事。”三哥的问话打断了他的思想。
   “怎么会不干啊!是社员选举你的,如果你回去不干会计,社员们会七嘴八舌地说你的,也可能有人骂你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那非得干不可?”耀卿一边是在问三哥,一边是在回答自己。
   “好好的当会计吧,原来每年春节都是你给社员们写春联,群众会拥护你。他们也知道你的文化水平,干什么工作都不要三心二意的。”
   “好!回去试试吧!”耀卿说。
   “哈哈!可不能有试试的思想,要当必须当好。和你在东天池掂扎子一样。”
   这时的耀卿笑了,他接着说:“你放心吧!回去见了队长和老会计,看他们是怎么安排的。”
    在火车上耀卿和三哥的对话,端明只是在听,他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他们三人在偃师下了火车 又在大街上买了给家带的食品,耀卿花了一元钱给妈妈买了二十个‘水煎包’,就又背着行李南渡洛河回到龙止镇。刚一进村,生产队的孩子们就嚷嚷起来:
  “小会计回来啦!小会计回来啦!……”
  “吆喝什么!吆喝什么啊?”耀卿一脸的尴尬相说。
  “你就是小会计吗!你就是小会计吗!那一天开会都是选举你当会计的。”孩子们不服气。
  “走、走、走,再吆喝非打你屁股不行!”
  “小会计回来啦!小会计回来啦!”孩子们边跑边继续吆喝。
   
  耀卿回家放下行李,洗了脸。他的妈妈站在他的身后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的孩子,她心里想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耀卿说:“妈啊!我在外面干了两个多月,挣了一百二十块,除了火车票和买东西还剩下一百一十多块,再交给生产队买工分七十块,可以买到七百分,剩下的钱咱们可以自己花!”他又随手把钱交给妈妈。
  “生产队十分才能分到三毛五,现在咱拿一块才买十分,如果咱们买那么多是划不来的。”
  “那是生产队的制度,咱们是不能破坏的。”耀卿给他的妈妈解释。
  “那要看别人是怎么买工分的。”
  “管他们干啥,咱是咱,他们是他们,我还是个小孩子,以后可不能让社员说闲话的,”耀卿不同意妈妈的想法。
  “好好好!就按你说的办。”他的妈妈转了话题说:“人家选举你当会计,你知道不知道?”
  “在火车上三哥给我说啦,我回家就是想给你说说,我敢干吗?”
  “在选举的会场,我是投赵密才的票,我想可能会选举他当会计,谁知道大队副支部书记赵振中,你是给他叫叔的,他在宣布结果时,大家都是让你当会计的。”他的妈妈想了想又说: “ 啥敢干不敢干的!人家选举你,是看起你,只要你把账目记清楚,让咱生产队群众放心就可以啦!”
   “妈妈你放心好啦!我会当好的!”耀卿又说:“现在天已经黑了,咱们该喝汤啦。我在偃师买了二十个水煎包子,你光搅几碗面汤就中啦!"
  “好!妈这就去做,你好好休息休息。”
  “我不累啊!我到我的屋里把床整理一下。”说着耀卿就跑到他自己的屋里。           

   他们母子两个人吃了晚饭耀卿又回到自己屋里,他躺在床上想‘整理’一下自己的思想:首先必须把在外面干活的想法‘过滤’掉,这样才能安心的当好会计。会计工作难不难?他是这样认为的:有志者就有千方百计;无志者就会有千难万难。他也知道万事开头难的道理,现在还是个小孩子,以后谁也不知道要干什么工作,总有开头的时候。干吧!干吧!犹豫不决不是男子汉大丈夫的作为,而是小脚女人的唯唯诺诺、婆婆妈妈的思想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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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4:18:22 | 显示全部楼层
咚咚得敲门声打乱了他的想法。
   “来了!来了!”他一边应声一边慌忙起来去开门。
   “睡得这么早啊!?”耀卿刚刚开门,密才进来就说。
   “我想休息休息,明天去你家玩,你就来了。”
   “今年春天你能挣多少钱?”
   “才一百二十块.”
   “那还少啊!比当多年的工人挣的钱还多。”密才想了想又说:“我没有和你一起去,真是后悔。”
   耀卿想说不是你不想去的话 ,他想如果这样说话会刺激朋友的。“今年下半年或明年你可以去试试。”
   密才没有答应,他换了话题说:“你没有在家,社员选举你当会计啦。”
  “我知道了,……”耀卿的话还没有说完,又听到咚咚得敲门声。
  原来是江辉生产队长知道耀卿回来的消息,他便叫上老会计和生产队的保管来到他的家。“来了!来了!” 耀卿还是一边答应一边慌忙去开门。他一见来了三个人,知道自己的屋子小,就说:“咱们坐到院子里说话吧!”
  “好啊!说话又掉不到地下,在哪里说都是一样的。”江辉看密才也在这里又说:“原来你们两个小青年在玩啊!?”
  密才从屋里跑出来说:“没有啊!你们说话吧,我回去了。” 因为他知道队长和老会计要说什么。
  “慌着回去干什么,咱们又不是搞反革命活动,听听怕什么。”江辉队长说。
  “不了,不了。俺爸爸还在家等我回去哩!”密才说着走着知趣地离开了。
  江辉队长开门见山的说:“我想,你当会计的事你也知道啦,明天你可以在家好好休息一天,后天你到生产队办公室接帐。”
   老会计接着说:“明天我把帐再算算,后天你接的时候不耽误事。”
  “好!……”耀卿有点不好意思。
  江辉队长直截了当地说:“你怕什么,是社员们选举你的,年轻人要理直气壮地搞好工作, 如果你不会的,老会计可以帮助你的。”
  “你和老会计可不敢撒手不管啊!”
  “放心吧!小伙子!我知道的一切都会教给你的。”老会计在给他打气。
  “你们也放心吧!我不敢就是不敢,既然干了就一定干好。”耀卿好像在表决心。
  “好好好,就是让你说这一句话。”来的三个人哈哈大笑起来。队长说:“话到此为止,回家。”
  “天黑,你们慢慢地走。”耀卿送他们到门外。


   生产队的办公室里,江辉队长、老会计和生产队的保管在给耀卿交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小的生产队什么帐都有。现金流水帐、分类帐、实物保管帐、社员往来帐还有临时记录帐等等,耀卿爬在桌子上聚精会神地接受老会计一步一步的交待。交接完毕江辉队长说:
   “帐目已经交接好,耀卿你把接的帐目用红纸写出来,贴在办公室的墙上,让社员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意见。”
   “中。”耀卿答应说。
   “这几天你先不要到地里干活,主要是把帐好好的熟悉熟悉。”队长说。
   “我如果不干活,社员们会骂我的。”
   “没有事的,会计也是你的工作,工作就是干活。”江辉给耀卿解释。
   “中,过几天我会去劳动的。”耀卿把新帐放到抽屉里说:“你们都去忙吧,我现在就去买红纸写公布帐目。”
   “我们走啦,你可要写的清清楚楚,让社员可以看明白。”老会计还是在交待。
   耀卿笑了笑说:“贴出来你们就知道啦!”
   送走了队长、老会计和生产队的保管三人,耀卿跑到大队代销点买了十张红纸写帐目公布。他整整写了一下午和一个晚上,第二天上午他在家里搅了一碗浆糊,把写好的帐目贴在了生产队办公室门前的土墙上。中午社员下工后有三十几个人围在红纸前看耀卿公布的帐目。认识字的就那么十来个人,其他的人都是文盲,他们也是仰着脸好像也是认真的看。文盲来看什么啊!可能是求个心理平衡吧!农民麽!就是这个样子!!!像戏班下乡演戏贴的戏报,不管是识字的还是不识字的人都来看戏报一样,识字的人看着说着要演什么戏,不识字的人听到了,也说要演什么戏。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因为他们上不起学啊!还有一个本生产队的笑话:在一年春天,外村人来买玉米,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背了自己的玉米来卖。收玉米的人称了是二十五斤,每斤是八分五,可他们两个人都不会算帐,刚好一个人路过,卖玉米的人就叫
“X哥,来给我算算!”
   路过的人连忙摆摆手说:“我也不会算啊!”
   路过的人又叫了一个人说:“你给他算算。”
   第三个人说:“我要是会算早去给你算啦!”
   卖玉米的人对买玉米的人说:“还是你算吧,我相信你。”
   买玉米的说:“我也是不会算帐的,买玉米的时候都是卖玉米的人算的帐。哈哈哈!原来咱们四个人都是睁眼瞎啊!”
   四个人同时的大笑起来!哈哈哈!这是笑吗?是在哭!是在哭诉没有文化的悲哀!!可怜!可叹!可悲!

   生产队穷的叮当响,眼看就要割麦了,农具还没有购买和修理。耀卿买了工分,其他在外面干活的人还没有买工分,他在无奈之中只好一个一个找到他们。
  “我是才当的会计,你要支持啊!生产队的农具还没有购买,你们都买工分吧!”耀卿是在讲道理还是在请求,他也不知道。
  “好啊!看你是个小孩子份上,我们都买,你可要好好的干好自己的工作。”几个人都是这样的话。
  “现在我说能干好是句空话,以后你们看吧!”耀卿满有信心的回答。
结果六个人都买了工分,生产队收了五百元,队长江辉和保管到庙会买了‘杈把扫帚牛拢嘴’,老木工又修理了坏的农具,明天就可以收麦啦!晚上家家户户都在磨镰刀,不会磨镰刀的人都拿着镰刀到会磨的人那里,会的人哈哈大笑说:
  “我今天晚上算是开了个磨刀铺,生意真好啊!”
  “你要是磨不好镰刀,今天晚上你的媳妇不会让你睡觉的!哈哈!”都是他的几个嫂子给他开玩笑。
   “那怕啥,她不给我睡觉正好,有你们几个就够啦!哈哈哈!”
   “再瞎说,看我敢不敢撕你的嘴。”
   “可不敢撕我的嘴,把嘴撕流血了,会粘到你们的脸上,哈哈哈!”
   “快磨吧!不要胡说八道。”女人们认输啦。”
   “快摸、快摸,摸什么啊?”男人乘胜追击的问。
   “磨镰呗!”女人们又上当了。
   “你们几个人的脸,我先摸哪个人的?”
   “赶快去死吧,说话老是不正经。” 女人和男人开玩笑,女人总是要吃亏的
   “哈哈哈……”

  ‘拾麦穿花袄’‘拾麦穿花袄’的小鸟整夜叫个不停,‘光棍着锄’‘光棍着锄’的小鸟也在催人赶快起床。还没有等到队长敲钟,生产队的社员就已经站在钟下等待队长分配到哪一块地里割麦。真正是老老少少齐上阵,男男女女总动员,虽然生活贫苦,可他们收麦 的干劲还是非常饱满的,因为这些穷苦的老百姓知道收麦以后他们都可以分到小麦了。青黄不接、忍饥挨饿的春天就会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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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4:19:31 | 显示全部楼层
耀卿和四十多个社员来到南地割麦。他们一字排开,每人根据自己的能力,有的‘把’十行,有的‘把’八行。人人手挥镰刀,只听到‘擦擦’的割麦声,没有人说话,都是憋足了劲全神贯注地割麦,唯恐自己落在别人是后面。由于春天没有下过透雨,又没有水利设备,还是靠天吃饭的年代,所以麦子长的像山羊胡子一样稀稀拉拉。生产队有一百五十四亩小麦割了五天就结束啦。割麦的同时,一部分男人用马车把割倒的小麦运 到打麦场,晚上全体社员一起 又把小麦搭成大麦垛,是为了防止下大雨。
     每逢这个时候是生产队农活最忙最复杂的季节。就那么几十个人,一方面种玉米、谷子、大豆、芝蔴、栽辣椒,一方面还得小麦打场,人人都是累的筋疲力尽。每天 早上全队的社员都集中到打麦场里,男子们扒麦垛,女人们摊场。扒麦垛是非常费气力的活,耀卿、端明、密才还有其他的几个人爬到麦垛上面用‘俩齿锹’吃力的一锹一锹往下面扒。密才是扒一会歇一会,耀卿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边扒麦垛边说“
   “密才哥,咱们赶快的扒啊!不然下面那么多的人是没有办法摊场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擦擦汗啊!”密才虽然嘴里是这样的说,可他还是照样的干干歇歇。耀卿感到很无奈,他只好把气泼撒到奋力得扒麦垛上。上面的一个男人看见密才在偷懒就说:
   “密才,下去摊场吧,你在上面耽误别人干活。”密才像等到了救命稻草马上溜到地上。                    :
   “密才,你下来干什么啊?”摊场的几个女人同时嘲笑的问他。
   “上面人多用不完,下面人少摊不及,我下来也是摊场啊!”
   “哈哈哈!……”女人都大笑起来。密才像没有听见一样一步一步跟在女人后面用‘桑杈’推麦子。
    到吃早饭的时候,麦子已经摊满全场 。吃了早饭大部分人都去种玉米,打麦场里剩下六个人负责晒麦子。为了把麦子晒干,必须在十点和十二点把场里的麦子翻两遍。六个人像大雁一样排成斜队,前面的人一杈一杈地翻,后面的人跟着前面的人也是一杈一杈地翻,像蚕吃桑叶一样。生产队的保管走在前面,耀卿是第二,密才排在第三,后面是三个年龄大的男人,谁也不可能慢,想偷懒的人最多会用‘桑杈’挑的少一些,但必须赶上前面的人。农民干农活总是乐观的,二亩的打麦场仅四十分时间就翻完,虽然累的满脸流汗可他们脸上仍然带着收获小麦的微笑,真正是民以食为天啊!
   五月的下午骄阳似火,社员们早上、上午、下午 他们都是在大田地劳作,疲劳的农民中午也不得休息,因为还有自留地的农活必须在中午才能干。下午两点,生产队的钟声一响,有的人去种玉米,有的人去拉耧耩谷子。队长和副队长负责种大田地,保管和耀卿负责打场。他们六个人从饲养室牵来了六头牲口,套了三付石磙开始碾场。由三个人放磙,三个人休息准备换班。耀卿头带草帽,手牵缰绳,牲口围绕着他一圈一圈地碾场,牲口后面的石磙压在麦杆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烈日当空热的三个人衣服都被汗水湿透,耀卿想到这真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枯燥无味的放磙农活使耀卿感到非常的乏味,为了调节自己的心情他便嘴里哼起了老歌曲:
     三头黄牛一呀吧一匹马,
    不由的我赶车的人儿笑呀嘛笑哈哈!
    想从前,那个哟嗨,
    咱们穷人,那个哟嗨!
      ……
      ……
   耀卿唱到这里,其他的三个人该换班了,在大田地里干活的人们也回来转场‘就是用桑杈把已经碾过的麦子翻过来’。耀卿他们三个人也没有休息就直接加入到转场的人群里继续干活。转过场后,有的男人坐在树阴下把草帽卷起来扇凉,有的妇女们坐在另一棵树下给小孩子喂奶,也有的人趁休息的时候跑回家去干什么家务活。
   下午五点钟,刮起了微微的西北风,给人们带来了一丝丝凉意,社员们凉快多啦!这时场也碾好,场里的六个人慌忙卸了牲口,其他的人们开始起场。五十多个人都是紧张的拿着木杈把碾过的麦秸一杈一杈端到场的两头,刚刚端完麦秸,女人们拿着木推板,把场里混合着麦糠的小麦推到一堆,男人们拿着竹扫帚 在扫没有推净的麦粒,下学的孩子们也加入了推麦的人群。这时的劳动不用生产队长安排,都是自觉的该干什么就主动的干什么,大人的吆喝声,小孩子的吵闹声还有女人哈哈哈的说笑声响彻打麦场的上空。微风刮起的尘土让人们睁不开眼,等到把麦子推完后,五十多个人满头、满脸、满身都落满了灰尘,好像是出土文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忍不住的大笑起来!谁说农民缓散、谁说农民无纪律、谁说农民私心大,看看打麦场上农民是怎么劳动的,一定会给这些人一个有力的抨击!

   生产队的办公室里。四个生产队的干部在讨论小麦的分配方案。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以讨论的;公粮一斤也不能少,储备粮是按比例留的,喂牲口的饲料粮上级有规定,种籽就更不要说了,剩下的才是人们的口粮。耀卿和保管认真地核实产量,算着怎么分配。其他的两个人坐在门坎上抽着旱烟议论着小秋的管理。不到半个小时分配方案就出来啦。耀卿说:
   “今年种小麦一百五十四亩,平均每亩产量是一百八十五斤,总的产量是两万八千四百九十斤,交公粮八千斤,储备粮一千 六百五十斤,留种籽六千一百六十斤,牲口饲料粮八百斤,人的口粮只剩下一万一千八百八十斤,咱们生产队有九十九口人,平均每人口粮是一百二十斤。我不会算错的。”
   “妈呀!一个人才分一百二十斤小麦,每人平均一天才二两多白面,我这个队长是当不成啦!”江辉队长气的把旱烟袋摔到门外面又说:“这不叫社员捣我的脊梁骨吗!”
   副队长看队长生了气就连忙给他说:“生气有什么用!小麦的产量低能怨你吗?今年春天没有下过一场透雨,麦子能长好吗?”
  保管也接着说:“就是下了大雨,没有钱买化肥上地也是白搭。”
  “你们两个人说得都对,咱生产队一直是闺女穿她妈的鞋--钱‘前’窄吗!”这时队长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又说:“耀卿,群众选举你当会计不是光让你记帐的,你是小青年思想灵活,你也可以说说你的想法。”
   生产队的会议本来是研究夏粮分配方案的,现在确变为找原因、想办法如何提高粮食产量的话题。农村基层干部会议大多是这样,碰到什么问题就说什么问题,像妇女的针线框,里面是乱七八糟什么都有,不像上级开会事先写个发言稿,站在主席台上一念就完事。因为耀卿是刚刚接逐到生产队的实际,所以他没有先说话。这时他听到队长在点他的将就说:
   “副队长说得对,春天不下雨,庄稼没有水怎么会长的好!保管叔说得也对,没有肥料上地是打不来粮食的。……”
   队长急了说:“叫你说想法,你是在和稀泥。”
  耀卿的脸羞通红,他稍微平静了一下又说:“我还没有说完,没有水浇地,必须买水车;没有化肥上地,必须买化肥;买水车和买化肥都必须需要钱,所以说,钱才是个重要问题。钱的问题解决了,什么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三个干部听了耀卿的话,都认为很有道理。队长说:“你说的很对,可是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啊!”
  保管和副队长也随声附和的说:“就是啊!又不能去 偷钱啊!你说怎么弄钱?”
   “哈哈!我也不知道啊!可是会有办法的。”耀卿的语气有点肯定。
   “哎!说了等于没说。”队长有点灰心丧气。“现在不是讨论怎么弄钱的时候,还是抓紧管理小秋吧!耀卿赶快把小麦的分配方案公布出去,让社员看看有什么意见,要让群众心里有个数。”
  耀卿接着说:“队长,你没有说全。”
  “我怎么没有说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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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4:20:19 | 显示全部楼层
“应该是在管理小秋的同时,让大家都想想,看有没有好的主意,生产队怎么样才能挣钱富裕才对。”
  “哈哈!小青年的脑子就是管用。”队长接着说:“好,你们三个人好好想想,我在劳动休息的时间也让那些能人也好好想想,看生产队怎么才可以挣钱。现在散会,各干各的吧!”

   先国家,再集体,最后才是咱自己,这是三级所有制最响亮的口号。收罢小麦必须先交公粮。副队长、保管和耀卿带领二十个社员拉着十辆人力架子车,每辆架子车装有八百斤小麦走在通往县城的大路上。架子车上插有红绿标语纸制作的小三角旗,上面写的是‘喜送爱国粮’,‘支援国家建设’等口号。每辆车都是一个男人一个妇女,一路上有说有笑,十四里的路不知不觉就到县城里的国家储备库。国家储备库的大门上面挂有红布横幅,上面用白字写的是:欢迎农民交售爱国公粮。交公粮的人比赶庙会的人还多,人群熙熙攘攘,吆吆呵呵,还有的人跑来跑去不知道在干什么。他们把拉来的小麦摆满了整个广场,大门外面也排了很长装满小麦的麻袋,等待检查员来验收。广场边的树阴下,桌子上放着茶水桶。男人一般都是光着脊梁,汗水已经把裤头湿了个透,他们端起茶水一口气就喝一大碗。女人们不好意思,端起碗跑到一边背朝交公粮的男人慢慢地喝。
   耀卿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下午三点检查员才验收合格,过了磅称八千一十斤,比应该交的任务还多十斤。往大库里送小麦是最费气力的,一块五十公分宽八米长的木板靠在仓库大门里的麦堆上,可能有三十度的斜度,两个人搬起二百斤小麦的麻袋放在扛麻袋的人的脊背上,沿着木板往仓库送小麦。耀卿一步一步也是扛着麻袋走在木板上,他的腿 颤颤悠悠,心里是胆战心惊唯恐掉下木板,因为他还不到十七岁啊!他坚定一个信念:苦在人前,乐在事后。八个人扛,每人扛了五次,四十麻袋的小麦算入库完毕。当时赵密才也在场,在入库前几分钟他去了厕所,回来的时候下面仅剩下五麻袋。他说:
    “我也来扛 吧!?”
   “你还是个小孩子,你赶快过去休息吧!”副队长用讽刺、批评的口气对密才说。来送公粮的女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是抿着嘴在偷笑。可赵密才脸不发红心不跳,他蹲在地上整理空麻袋,真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今年麦季耀卿家分了三百一十斤小麦。不是说每人平均一百二十进吗?他们母子两人应该分二百四十斤吗?是不是耀卿暗仓操作故意给自己多分粮食吗?不是的,因为他知道一个道理:如果不择手段地去追求物质生活的人,他的思想品德必然是最低级的。如果有意识给自家多分粮食那就是多吃多占或者是贪污。他也知道贫贱不能移是人们的高尚情操。他读过书、看过戏,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很多的达官贵人都是因为不择手段地贪婪地聚歛钱财而走向不归之路。那他怎么多分了七十斤小麦呢?当时农村的分配制度是人六劳四,应该分配的粮食百分之四十按工分分配,百分之六十按人口分配,因为耀卿春季买了工分又加上他回来以后天天都参加生产队的劳动,他的母亲也是个勤快的女人,必然他家的工分会多的,所以他今年分的小麦肯定会多。
   耀卿的家里。母亲边做午饭边对他说:“人们常说小孩子不吃十年闲饭,真是啊!要不是你回家参加劳动,咱家怎么会分这么多的粮食啊!”
   耀卿说:“人人都有两只手,两只手就是劳动用的。人们也常说:人勤地不懒,我现在说是人勤有饭吃有钱花,对吗?妈妈!”
   母亲把刚蒸的热白面馒头端在他的面前说:“你是个小文化人,我没有你会说,人勤就有白馒头吃。快吃吧。哈哈哈!”
   “妈妈说得很对。”他把热馒头递给妈妈一个“咱们都吃吧,以后咱们都要吃一样的饭,可不能像原来你让我吃好的,你净吃一些黑面馍。中吗?哈哈哈1"
   “咋不中啊!我是个憨子啊?谁不想吃白面蒸馍啊!哈哈哈!”
    哈哈的笑声飘满了这个只有母子两人的小家庭。

   农村的七月下旬是‘挂起锄勾’的季节,就是秋庄稼已经管理完毕,不需要再去地里锄地,生产队的社员可以干其他的活。趁这个农闲时节生产队的干部召开了研究如何扩大收入、如何挣钱的会议,还邀请了三个有头脑的贫下中农代表参加会议。七个人有六个人在抽旱烟,小小土坯墙的办公室里烟雾缭绕,耀卿呛得只好坐在办公室的门坎上。江辉队长抽罢旱烟,抬起腿把烟袋锅在鞋底上磕了磕,咳嗽了一声说:
   “今年麦季的产量不高,大家没有分配很多的粮食,都是因为我没有很好领导的原因造成的后果。现在给大家叫来,咱们共同商量商量以后生产队怎么办,每个人都可以说说自己的意见。说错了也不要紧,都是往好处想的吗!”他又点燃一锅旱烟继续说:“收罢小麦我们四个人开了个小会,都是认为咱生产队因为没有钱,不能买水利设备、不能买化肥才造成小麦的低产量。大家商量吧!”
   坐在墙角的一位老贫农有五十来岁,他磕了磕旱烟袋锅指着江辉队长说:“谁不知道你是个直性子,我们都是看你是个直脾气人才选举你当队长的。今年小麦产量低,没有你的事 ,要怨就怨老天爷吧!”
   “说的是啊!要怨就怨老天爷,真的不能埋怨你。”另一位社员代表也随声附和。
   副队长站起来,他把旱烟袋别在裤带上说:“现在不是争论怨谁不怨谁的问题,应该好好的想想,以后咱们生产队怎么才能挣钱的问题。”
   在墙角的老贫农马上指着副队长说:“你说怎么样可以挣很多的钱?”
   副队长好像有点生气也指着发言的人说:“我如果知道怎么样才能挣钱,还叫你们来干什么啊?”
  “好、好,那我们都走吧,我们来开会是 没有用处的。”来开会的三个社员站起来有要离开的样子。
  耀卿开始没有说话,他是想学习大人的思维方法。这时他看到干部和代表有剑拔弩张的气氛便站起来笑着是说:“老伯、老叔、不要生气啊!都是为了生产队的事情,何必呢!如果生气能让生产队有钱,我也和你们一样就天天坐在家里生气吧!哈哈!我要是生气比你们还会生气,会气的我吹胡子瞪眼的。”
   “哈哈哈!你有没有胡子啊?”江辉队长被耀卿的话逗笑啦。
   “哈哈哈!”三个代表也笑啦。
   “哈哈哈!副队长和保管也笑啦。会场的气氛立刻缓和啦。
  江辉队长接着说:“还是书归正传吧,人人都可以出主意想办法的,”
   老贫农说;“做工人用的东西咱们不会,可以做吃的东西,人人都会需要的。”他的话引起了开会的注意。
    保管说;“说得好,咱们可以漏粉条。”
    副队长说:“我看可以的,粉条是人人都会吃的,特别的工人和城里的人。”三个社员也同意保管的建议。
    江辉队长又问:“可以是可以,就是咱不会漏粉条的技术。”
  来开会的人沉默了。耀卿心里想:春天在东天池干活的时候,看到那里的人在生产粉条,可以不可以请东天池的人来当技术员?于是他就说:
  “没有技术不害怕,我知道东天池的人会漏粉条,叫三哥去请那里的人给咱们当技术员,教我们技术。这又不是生产枪炮子弹,有心劲的人肯定一学就会。”
   “副队长又对耀卿说:“好啊!你负责吧,我当好你的助手。”
   江辉队长说:“你说的不对,应该是耀卿当你的助手。就这么定了,明天就让你三哥去东天池联系。”他又对三个代表说:“咱们今年冬天就漏粉条吧!”
下接第七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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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4:21:21 | 显示全部楼层
上接第 六篇
  “中、中、中,可是中。就是耀卿还小,生产队的干部都要齐心合力地支持他。到时候可不要逮不住狐狸粘得一身 骚。”
  “我们支持他,全体社员都要支持漏粉条的生产,才能人人有钱花,天天有饭吃。”队长又接着说:“不再召开群众会议,散会以后各自回去向他们宣传宣传,让大家都知道今年冬天咱们生产队要漏粉条啦!现在散会。” 来开会的人听了以后,虽然还没有开始生产粉条,可他们心里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希望。

   一连下了几天大雨,秋庄稼拼命的吸吮着大地给与的乳汁一天一个样的疯狂往上长,晚上站在田地里就可以听到玉米吱吱得拔节声。白天男人们大多都跑到地里喜看长势喜人的秋庄稼,老年人背着双手、嘴里噙着旱烟在田间泥路上转来转去。他们不是在看,他们是在想:今年秋天肯定会丰收的,如果秋庄稼下来,每人能分二百斤,到冬天和明年春天就可以不再为肚子的事发愁啦!有的人还止不住发出嘿嘿的 笑声。
   耀卿这几天整天闷在家里不出门躺在床上咳声叹气。平时每顿饭吃三个馒头喝两碗汤,而现在他都是吃一个馒头有时还不喝汤。他的妈妈看到耀卿好像有什么心思就问耀卿:
   “孩子,这几天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怎么吃饭这样少啊?”
   “没有啊!”
   “如果你有什么心思可以给妈妈说出来,千万不要闷在心里不说话,那样会憋出病来的。”
   “真的没有什么。”
  他的妈妈想到孩子长大了,是不是该说个媳妇啦。就又问到:
   “孩子,给你说个媳妇吧?”
   “哎呀!你说到哪里去了,我这几天就是在想生产队冬天漏粉条的事,技术员三哥去叫,大的红薯磨粉机没有钱买,想做个小的吧,又没有人会做,我就为这个事情发愁,说什么媳妇啊!真是……”耀卿不得不说出心里话。
   “你不会做,生产队里没有人会做,大队没有人会做,外村的人也不会做吗?你外爷家是好多代的木匠啦,你的表哥手艺高着呢!你啊你!真是个没有出息的孩子。”妈妈是第一次批评耀卿。“才这么一点小事就难为你几天不出门、不吃饭,以后看你怎么干大事啊?”她又想到:他必然还是个没有迈出门槛的小孩子啊!他的生存本领必须在以后的工作和生活中艰苦地锻炼的。
   耀卿听到妈妈的话当时就来了精神。“好!我现在就去找副队长。”他一边穿着白背心一边就跑出了大门。妈妈看到他高兴的样子就用手捣着他的背影心里说:“真是个小孩子!真是个小孩子!”
   他跑到副队长家说了要请他的表哥来加工红薯磨粉机的想法,副队长当然是欣然同意。两个人又找到江辉队长和保管,他们都是认为这是雪里送炭。队长催耀卿带上妈妈赶快去找耀卿的表哥又 说:
   “你一定带上你的妈妈,因为你现在还不是大人,人家是不会相信你的,你妈妈去了,一切会好办的。”
   “知道啦!现在我就回家和我的妈妈说明白,她肯定会同意的。”说罢耀卿又飞快地跑回家。刚刚进去大门就大声喊:
   “妈妈!妈妈!”
   她慌忙从屋里跑出来问:“出了什么大事,慌慌张张叫我干什么啊?”
   “当然是好事,就按你说的办。”
   “什么啊!没头没脑的话,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现在耀卿才知道由于心情太急,没有把话说明白,使妈妈也糊里糊涂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喘了喘气又说:
  “就是你刚才对我说的话,生产队的干部都同意请我表哥来加工红薯磨粉机。”
  “那好啊!什么时间去?”
  “现在就去吧!”
  “看你急的像憨子一样,天都快黑了,明天早上我和你一块去,你一个人去我还怕你办不成事 哩!”
  “中、中,明天早上我叫你。”耀卿想:为什么妈妈和队长是一样的想法啊?看来我真是个小孩子啊!快快长大吧!快快长大吧!
  “你这几天都没有好好睡觉,今天下午你高兴了,晚上会睡的很香的。还是我叫你吧。”
  “都可以,谁醒的早谁就叫人。”
  妈妈看耀卿高兴了,就到灶火里下了面条,耀卿一连吃了三碗。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什么饭菜都觉香。她还是含笑地捣着他的头说:“真是个小孩子!真是个小孩子!”
   第二天清晨他和妈妈步行五里多路来到舅舅家,见到表哥说明了来意,表哥很乐意地接受了做红薯磨粉机。耀卿高兴的问:
   “表哥,你做过磨粉机吗?”
   “没有啊。”
   “表哥,你见过磨粉机吗?”
   “没有。”
   “你没有见过,也没有做过,那怎么会做的。”看起来耀卿好像有点泄气的样子。妈妈连忙拉拉他的手,示意不让他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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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4:22:32 | 显示全部楼层
“哈哈哈!”表哥笑了笑说:“当木工的人,主人想要什么,主人只要把需要的物品说明白它的用途,木工在自己的脑子里就会有一个物品的大概轮廓,加上自己的技术就什么都可以做的。”
  “哦”耀卿听到表哥的话,他得到了很大的启发:他认为自己是内因,外人是外因,内因通过外因才能发挥出内因的能量,我今后一定要努力地发挥自己内因的光和热,就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表哥答应过几天就来做红薯磨粉机。

  生产队为了方便照顾木匠,当然安排耀卿的表哥就在他家吃、住、做,还要耀卿帮忙。他的妈妈早上烙油馍,中午蒸白面馒头,晚上擀面条还有馒头,一天三顿不离白面。生产队的规定一天给他家补助一斤小麦和三毛的生活费。这当然是赔本的买卖,可她们娘俩不会计较这些,心里总是乐呵呵地。耀卿在她妈妈那里也学会了如何招待客人,如何待人接物的一般礼貌。 在小小院子里摆满了木板和木工工具。耀卿原来在嘉峪关学习过木工技术,现在可以给他的表哥当个助手。刺拉刺拉地拉锯声和在木料上当当的打眼声此起彼伏,生产队长和副队长也 不断来看望表哥。才九天功夫两台机器就做好了。一台是红薯磨粉机的主机,其实就和弹花机一样,里面有一个带齿的园筒辊子,辊子的一端有一个小小的皮带轮。另一台是加速机,像一个双人辘辘,两个人在两边拐,轴的中间有一个直径六十公分的木轮,在木轮速套上动力带,可以带动磨粉机飞速地转动。
   生产队的干部来验收机器,他们都认为表哥做的很理想,付了十八元的工资。因为他还有其它的木工活要干不好久留,耀卿背着木工工具送走了表哥。

    农历的十月天气还是暖洋洋的。收罢秋种上麦往年男人都是找一个有阳光的地方晒太阳,有的在背风的墙角,有的坐在麦秸垛旁一边晒暖一边逮虱子。妇女都是在家里拆洗缝补衣服。今年的情况可不一样,队长召开了全体社员大会,他在会上说:
   “在收罢小麦后,干部和贫下中农代表开了个会,咱们生产队的粮食产量低的原因是因为没有钱,没有钱买化肥,没有钱买水利设备。所以咱们生产队要漏粉条,技术员有三哥去请,磨粉机耀卿的表哥已经做好,下来就看我们的啦。下面由副队长说说怎么安排。”说完他点燃一锅旱烟靠在墙上猛抽起来。
   副队长和耀卿昨天晚上已经安排了漏粉条的工作,现在他心里是非常的有数于是站起来磕灭了旱烟袋咳嗽了一声说:
   “咱们生产队从来没有搞过付业,今年除了老弱病残的人,其他的人都要参加到付业中。
漏粉条分四班人马。一班是买红薯;一班是磨红薯;一班是过滤淀粉;一班是漏粉条。卖粉条的人员可以根据当时的情况来决定。每个人没有特除情况都不要请假。下面由耀卿把分班的名单念一念。”副队长说完用眼示意耀卿起来说话。
   耀卿念完了各班的分工名单接着说:
  “我和大家的心是一样的,要干就得干好,干不好还不如不干,明天技术员就可以来了,
我们每一个人都要听技术员的话,特别是年轻人一定要好好学习技术。具体干的时间等技术员来后再通知大家。社员们也可以发表意见。”他说完以后又用眼看了赵密才一眼,也是想让他起来捧场说话。
   赵密才可不是个榆木脑袋的人,他是个眼里非常出快的人,他看到耀卿给他的眼神就立刻站起来说:
  “上面三位干部说的话都是我想说的话,要想生产队有钱就是要搞付业,我是个年轻人,一定要努力学会技术,让生产队今后离开技术员也能把漏粉条的付业搞好。”说完他偷偷的瞟了一眼干部的脸色。
  一个老贫农抽着旱烟说:“搞付业可是要真本事的,说大话小孩子也会说,出坑才见两腿泥呀!……”
   耀卿知道他是在冲着赵密才来的,就马上把话打住说:“老伯说得很对,如果人人都不能拿真本事,光玩嘴皮子到后来吃亏都是咱们大家。”
  “这还像句实在话。”老贫农斜了密才一眼。
  队长宣布散会,妇女们的离开了会场,大部分男人还是坐在那里议论搞付业漏粉条的事情。无怪乎三种态度:一是干不成的态度;二是试试看的怀疑态度;三是干部和社员都要拿出真心干,肯定会有钱赚的态度。

   喜鹊在生产队搞付业院子上空喳喳叫个不停,给生产队带来了生机勃勃的气氛。负责买红薯的人把买来的红薯堆了半院子。六个壮年妇女用原来吃食堂饭的大锅洗、削红薯,把红薯上的膏药疤统统削掉,为了使淀粉没有苦味。磨粉的是中年妇女和青年妇女,四个人换班像拐辘辘一样地拐动加速机,外面寒风刺骨,在屋里拐机器的人,人人都是穿一件单布衫还热的热汗淋淋。厥屁股凹腰拐着机器带动了她们的头发也上下飘来飘去,热的她们脸色像红苹果一样红里透着白。在一边过滤淀粉的两个光棍汉用眼一直瞟着这些拐机器的青年妇女,他们可能是在遐想和瞎想什么!只有他们自己才知道。平常都说三个妇女一台戏,现在是六个女人,她们的说笑声几乎淹没了机器轰轰地转动声音。负责磨粉机的两个女人一桶一桶地往机器上面的漏斗里加红薯,磨出的红薯浆糊流满了下面的中号缸。
   负责过滤淀粉的副队长从外村买来了两个口径有一米三的大磁缸,房子的门才一米宽是没有办法把缸抬进去的。无奈只好在窗户下面把墙拆掉,才把大缸滚到屋里。在缸的上面放了两块木板,过滤用的箩直径有一米,高度有五十公分就放在木板上。有两个人把磨好的红薯浆一盆一盆起到 箩内,再加上水,然后就用下面钉 有直径二十公分的园木板、上面有丁字把的工具一下一下用力挤压红薯浆,淀粉和水就哗哗地流到下面的大缸里。再经过一天一夜的沉淀,起出上面的水,把雪白的淀粉一块一块地挖出来放在四角有绳子的白布上面,然后吊在事先埋好的横杆上,以便把淀粉里的水渗干。才干了两天,吊起的淀粉疙瘩就有二十多个,每个可能有二十多斤。耀卿和生产队的干部以及社员看到这些白花花的淀粉,他们好像看到是雪白雪白的银锭!
   在技术员的指导下,垒起了个大煤火,煤火放了一个直径七十公分的大锅。技术员把三斤淀粉放在一边的节缸里又浇了开水就迅速地搅动,然后他又加了适量的淀粉,耀卿、密才还有两个年龄大的男人就开始和。每个人都是用一只右胳膊,四个人站在节缸的周围把手扎在淀粉糊中有节奏地上下挤弄。看到和成的淀粉油光发亮,技术员说:
   “好啦!开始漏粉条!”
  烧火的人是原来卖水煎包子的,他对烧火是很有技术的人。他左手拉着风箱,右手往煤火里加煤,听到技术员说开始漏粉条的话就猛拉风箱猛加煤,大锅里的水开始沸腾。这时只见技术员左手端着下面有十几个眼的葫芦瓢,耀卿往葫芦瓢里加了一块和好的淀粉,技术员用右拳有节奏的捶击葫芦瓢边,从下面十几个眼里流出了十几根粉条一直流到沸腾的大锅里。粉条在锅里转了一圈,看锅的人就把它引到出熟粉条的出口,熟粉条接连不断地流满了大盆。
   周围看热闹的群众看到漏粉条成功,高兴地几乎要跳起来!这时的耀卿算松了口气。他想到:群众是真正的英雄,自己原来确实是幼稚可笑,整天只是自己在家发呆,不会发动群众那怎么能行啊!看到往下流的粉条他认为不是粉条,而是在流‘金条’!我今后无论是工作、事业以至整个人生旅途都必须苦心力学,孜孜以求才能达到我人生的顶峰!一个男人只有把他放在最艰苦的环境中,才能释放他的魅力、生存的意识和生命的创造力。
   晒粉条的都是老年人。这些一到冬天就在家里烤火或是在日头地上晒太阳的人今年冬天他们也乐呵呵地参加生产队的付业生产。因为这老年人知道天高地厚,知道锅是铁打的,知道生产队搞付业不只是为了眼前的利益,知道开春以后买了水利设备和化肥明年的庄稼会大丰收的。虽然冬天的西北风刺骨的寒冷,可这些老人的骨头是硬的,他们不怕冷风刺骨,精心细致地把晒干的粉条一捆一捆地打的整整齐齐拉到生产队的仓库。仓库的粉条已经堆了两千多斤,因为还在生产,是卖的时候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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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0-2-3 14:23:44 | 显示全部楼层
在龙止镇通往洛阳的土路上,一个老男人和一个小小男青年拉着一辆架子车,车上装是粉条,可能有五百多斤,粉条上面用塑料布蒙得严严实实。 老男人就是原来的老会计,小小青年就是新会计马耀卿。虽然粉条每斤才五毛多钱,可是农民怎么吃的起啊!他们都是在过春节的时候条件好的人家才买上一、二斤,有部分人家是常年不吃粉条的。在农村是没有销量,只能拉到城里卖。一老一少的他们边说话边赶路。耀卿问:
    “会计哥,你到洛阳有熟人吗?”
   “没有啊!”
   “那怎么卖咱们的粉条?”
   “洛阳有个老集市场,听人说那里什么都有卖的。
   “人生地不熟地,会不会上当?”
   “没有占小便宜的思想就不会上当。”老会计回头看看粉条是不是有掉的又接着说:“现在的人老实着呢!丢了钱包如果有人拾到还会送给你 ,骗子是很少很少的。”
   “你说的也是。”耀卿又问:“粉条到洛阳老集能卖多少钱一斤?”
   “卖什么东西都要随行就市,价钱高没有人买,价钱太低咱们吃亏不说 ,同行的人还会骂咱们的。”
   “咱们吃亏,他们怎么还会骂我们啊?”耀卿不理解的问。
   “哈哈哈!你真是的小孩子。咱们的价钱低,肯定会卖的快,就是抢人家的生意,咋不会骂咱们 !”
   “啊!原来如此。”一路的谈话使耀卿学会了做生意的一些浅薄知识,他心里默默念道:
    不自重者取辱,
    不自畏者招祸,
    不自满者受益,
    不自足者博闻。
   他又 想到:三人行必有我师,现在是两个人说话就有我的师傅啦!
   老会计也是个老学究 ,在生产队没有农活的时间他经常给人讲故事,一个人闲溜达时还不时的哼路戏。今天一路走来一路高兴就哼起一首不知道是什么人写的诗:
    人生难得是青春,
    要学汤铭日月新,
    但瞩加鞭须趁早,
    莫抛岁月负双亲。
   耀卿听到以后,他认为老会计是在教育自己啊!这不就是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吗!谁说老年人和青年人没有共同的语言?谁说不是同龄人就有很深的代沟?这路上的一老一少不是话很投机吗!
    龙止镇离洛阳有六十多里的路,他们是早上五点出发,走了五个小时就到了洛阳的老集。老会计让耀卿看好架子车和粉条,他一个人在老集寻找买主。耀卿看到那里是人头攒动、吆喝声沸沸扬扬,卖大米和卖大豆的,卖麦子和卖白面的,卖大蒜和卖大葱的……凡是农产品什么都有卖的,好一番热闹景象!也该他们运气好,老会计去了才七八分钟就引来一个女买主,她看了粉条的质量就问:“你们有多少这样个粉条?”
   “今天送来大概有五百多斤。”老会计回答。
   “你们家里还有多少?”
   “仓库里有两三千斤,现在还在生产。到腊月十五可能再生产两三千斤。”
   “那好啊!我就是找这样的大卖主哩!今天我给你们的粉条全部买啦!你们能不能一天送一车啊?”
   耀卿听到她的话就急忙说:“能、能 、能,咋不能啊!不管是刮风下雪我们也要送来一架子车的粉条。”
  她扭头看了看耀卿嘿嘿地笑着说:“小青年很有志气啊!刚才和你同来人说你们离洛阳有六十路,累不累啊!?”
  “累是累,只要你买我们的粉条,气力是奴才,歇歇就回来。”
  “嘿嘿!小伙子说话很有水平啊!拉去吧,每斤是五毛六,过了磅一分不少的给你们钱。”
他们高兴的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在家里的会上零售一斤才五毛一啊!耀卿想到:城里的东西就是值钱。过了磅粉条是五百六十六斤,共付了三百一十一元三毛六,真是一分不少。结帐后每人喝了两碗浆面条拉着架子车就奔龙止镇而来。
    老天爷有眼,今年冬天基本没有下雪,一直是晴朗的天空。老会计必然是年龄大的人,去洛阳了两趟就跑不动了,只好换了端明和耀卿 。耀卿有时要记生产队和磨红薯的帐就安排其他的男人和端明去洛阳。在生产队家里的人看到有了回 头钱,磨粉机器转动得更快了,漏粉条的火烧得更旺了。
   
   过了腊月二十农村的一切生产都停止了,在生产队的办公室里开着队委会。这一次会议和原来的干部会 相比,人的精神面貌 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除生产队四个干部外还来了两个贫下中农代表,马端明和赵密才也参加了会议,新选的妇女队长马凤鸾也坐在端明的旁边。生产队长马江辉磕灭了旱烟坐在耀卿办公桌一边笑眯眯的说:
   “今天给老少爷们请来是商量商量年终现金怎么分配,今年冬天漏粉条挣了两千八百块,另外还有二百多斤碎粉条也要分给社员。都发表意见吧。”
   “哎呀!你看怎么样!”贫农代表压不住心里的高兴劲就说:“冬天漏粉条咱们挣的钱可是不少。我说搞付业可以吗!……;”还没有等他说完另一个代表高兴地站起来接着说:
   “我早知道漏粉条的生意不错,如果前几年就漏,生产队里更有钱花了。明年冬天还得搞。”
   付队长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说:“就是啊!是应该前几年就应该搞付业的。”
  “前几年我的年龄小,要不是我早提建议啦。”马端明接着话茬说。
  耀卿听到这样的议论他心里感到可笑,都是事后诸葛亮啊!农民吗!就是这个样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把如何分配的事早已忘的一干二净。 于是他也站起来说:
   “还是说如何分配的事吧,其他的话以后再说。”
   这个时候的队长才觉得刚才的议论没有扯到正题就说:“说说怎么分配吧!”
  赵密才很快接着说:“ 那还用讨论,钱是社员干出来的,把挣的钱应该全部分给社员才对。”他顿了一下又说:“碎粉条是劳动力换来的,就按工分分配吧。”因为他家有五个劳动力,没有小孩子。
   老贫农立刻反对密才的话:“你说的是屁话,钱不能全部分掉,碎粉条也不能按工分分配,小孩子不会干活,都让他们饿死吧!?”他气的一口一口地抽旱烟。
  这时保管才站起来说:“密才的话是有道理的,可就是不全面。应该顾及到生产队以后的生产和咱生产队的所有人。”
  耀请听得急了,“我说说我的意见,两千八百元,给群众分配一千五百块,剩下一千三 百块春节以后买水利设备和尿素化肥。碎粉条可以按人头分配,因为小孩子是每个家庭的宝贝,也是国家的宝贝。如果我说的不对,大家仍然可以提好的意见。”他说完以后坐心里松了一口气并看着密才有没有反应。这时的赵密才感到耀卿的意见是不可思议的莫名其妙,因为耀卿家里两个人都是劳动力啊!
   两个贫下中农代表高兴地拍手称快。“中中中,这还算人说得话。我同意这个意见!队长你决定吧!”
   江辉队长点燃了旱烟走到办公室外面踱来踱去,他低着头想想怎么决定分配的方案。平时这个直来直去的人也开始动脑子啦!来开会的人都是眼巴巴地等队长发言。只见他把没有抽完的烟袋锅在鞋底子上磕了磕说:“就这么办。”他又回到办公室的桌子前郑重其事的说:
   “今后生产队的分配要照顾到全体群众和以后生产队的生产,不能分光吃净。这个道理不管是老年人还是小青年都应该知道的。就按刚才耀卿说得方法进行分配。”
   “中中,我们没有意见!”贫下中农代表和副队长、保管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赞同。

   这一年的春节社员过的是眉笑眼开,因为工分高的人家分了一百多块现金,工分少的人家分了六七块和二三十块的钱,就是孩子多累受大的人家虽然没有分到钱,可在冬天磨粉的时候每天都是没代价按人头分了很多的红薯渣,有的把红晒干卖掉、有的当了猪饲料,还有的为了节约粮食把干的磨成面粉,把节约的小麦卖成钱,因为在那个年代人们没有什么大的欲望,只要能填饱肚子就 心满意足啦!
   春节过后生产队买了一部解放式水车和一台洋辘辘水车,又买了五百斤尿素,解决了五十亩地的浇水和肥料问题。小麦的长势从来没有这么好,农民看着绿茸茸的麦苗高兴地合不拢嘴。
    尝到漏粉条的甜头,第二年又开始了磨红薯漏粉条。因为是轻车熟路,人人都掌握了技术,比刚开始容易了许多。生产队的干部有精神,社员们有干劲,产量肯定比去年高。年底算帐收入了三千八百块,给群众分了二千五百块,剩余的钱准备明年买化肥和再打一眼机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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