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还乡】之【寇店镇——干婆】

豫偃李红军

【赤子还乡】之【寇店镇——干婆】
（河南）李红军
在河洛大地，在孩提时代，好多孩子都有干亲戚，一般而言，多半是自家没有男孩（或者没有女孩），就认一家有男孩（或者有女孩）的做干亲戚，以便弥补心里匮乏；也有双方父母在一起关系好的，就互相结为干亲戚，以使得好上加好。我没有干爸有没有干妈，但是有一个干婆，认这个干婆是很有缘分的，而且待我不比亲婆薄。人间至亲，大爱无言，干婆因病已经去世多年，只能以这首诗歌缅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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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南寨村上个坡到刘李村之后，
往寇店街去有一条捷径，
穿越一个黄瓜似的峡谷，
一路尘土飞扬地到达干婆家。
这条路上有胶轮马车的车辙，                 05

有生产大队的牲口留下的粪便。
父母亲大人拉着架子车的背影，
让我想起锄禾日当午的诗句。
天空中有喜鹊也有麻雀，
还有少得可怜的电线杆。                       10

太阳知道我要去串亲戚，
沿途多是迎上来的笑脸，
叫我一抬头就打喷嚏，
那是干婆念叨我的结果。
一会儿崎岖不平的土路，                       15

一会儿鹅卵石铺就的沙石路，
我坐在颠簸的架子车上，
屁股一点儿也不觉得疼，
路两旁的花生和红薯的叶子，
在风和日丽的时光中唰啦啦地唱：           20

外婆的澎湖湾，白浪逐沙滩。
没有手摇电话，没有异乡人的口信，
干婆就知道我要来啦，
她系着围裙，影子搭在门槛上，
两个铁制门环一声不吭，                       25

干婆手上满是面扑儿，
圆口黑色布鞋，踮着脚尖，
我一声婆哎！跳下车跑到她身边。
干婆一下子攥紧我的手……
只在作文和周记中，我才叫干婆。           30

开口叫她时眼睛不眨就叫婆。
她的身世是一盏没有灯的灯谜，
像她的耳环，折射阳光后亮闪闪的。
我隐约听说她是陕西逃荒来的，
我的眼泪就忍不住一直流到陕西，           35

不见黄河不死心似的。
干婆整日念叨着我，就像她家——
门前那面飘满榆钱和浮萍的池塘。
当教师的母亲从赵屯村娘家，
来寇店公社开会学习，                          40

素昧平生的干婆上前搭句腔，
帮助母亲照顾嗷嗷待哺的我，
我的尿布干的变成湿的，
湿的换成干的，物换星移，
母亲无法报答干婆熬红的眼睛，              45

一来二去就结成了亲戚。
得了干婆的心血，我的摇篮岁月——
增添了她哼唱的小曲儿，
那腔调——干婆家后院的月亮记得，
小白菜一样的旋律。                             50

那唱词——院子里的枣树记得，
干婆拿着竹竿给我打枣儿，
咬一口枣儿甜丝丝的。
那温馨的时光——被红薯窖收藏，
切开、晒干、磨成淀粉，                       55

依然比咖啡更加沁人心脾。
干婆拉着我到寇店供销社，
给我买玩具汽车、冲锋枪和火车头帽，
把我打扮成真正的男子汉，
干婆扫一眼挂历上的女明星，                 60

然后摇摇头捂着嘴唇笑了。
我以为她是笑我的熊样儿，
干婆说将来给你娶个好媳妇儿。
……干婆搓掉手上的面撮子，
牵着我的手跨过她家门槛，                    65

像一只自家屋檐下的小燕子，
我从这屋穿梭到那屋，
从捂在口袋里的压岁钱到小人书，
从翻箱倒柜到抽屉拉过头，
自家没有的器物都是万般好的。              70

端上来一桌大肉扁食、油炸咸食，
节味浓了，干婆扳着指头给我讲：
你大舅在家养猪卖猪，
二舅在北京王府井百货公司，
三舅在偃师豫剧团翻跟头儿，                 75

四舅空闲在家吹笛子拉二胡。
我心里听得直痒痒，
看见干婆眼角闪烁的泪花，
赶忙过去搂住干婆的脖子。
逢住干婆家村口的空地上，                    80

放映露天电影的好日子，
她每每挽留我们一晚上带我去看。
……电影上一个白衣女子，
救过一个受伤的八路军，
他俩骑着白马被敌人冲散，                    85

白衣女子最后被敌人——
堵截到一条大河的悬崖边，
她发怒时也那么漂亮，纵身跳入河中，
我多想当一回英雄把她救起啊，
咧着身子直往荧幕方向蹿，                    90

干婆抱着我看电影的手有些酸麻，
河面上飘起一朵白莲花，
我这才搂紧干婆的脖子。
白衣女子的白马冲破敌人的封锁线，
奔跑到八路军战士的身旁倒下，              95

八路军把胸口的白莲花放到脸庞，
他的两行热泪不知怎么滚到我的脸颊，
是干婆偷偷为我擦去的，
在干婆的心里，我哭过笑过，
她唯独没有等到我娶上媳妇儿。            100

2011.02.06

在家打坷垃

暮春之月

浓浓亲情，感人至深

逍遥马

过去的时光难忘怀！好文！

细柳叶

多么淳朴深厚的情感，把我带回过去的悠悠岁月。

海阔天空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