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你的第一次！（六）

武喜宁

2000年9月3日 星期日 晴

……
他没进重点班，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他会考得这么差，表面上看不出来他有什么失落，但是我想他心里是介意的。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会说，不会对任何人说。

一天难得，他的身影会出现在我视线中，偶尔走廊上遇到，都不会再像从前那样对视，仿佛在我刻意逃避他的同时，他也在逃避着我，真的是形同陌路。

过去的日子，是我现在唯一可以欣慰地感觉到他温柔地存在过的地方。如今我只能小心翼翼地守着这份回忆，既想将他忘记得一干二净，又怕连他唯一留给我的回忆也保不住，怕有一点点的遗漏。这种心情，很矛盾。

我觉得自己是《白鸟之死》里面的那只决心不再躲闪的白鸟，只等那箭破空而来，射入我早已碎裂的胸怀，而他是这世间唯一能伤我的射手。他成为我生命的缺口，这个城市里到处充满了他的气息和让我落泪的悲伤。

爱的定义，就是无时无刻不想着一个人，无时无刻不逃避一个人。
……

（感觉得出她的矛盾，我很奇怪方绯然这样勇敢而坦白的人，为什么偏偏要将自己置身于这样一个压抑的状态里，你们为什么就是不肯走出这一步？也许，她对你的感情是我无法企及的，那么深，那么重。）
2001年5月28日 星期一 时雨

……
我和他已经将近一年没有开口说话过了，今天，他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让我和他一起吃饭，我心里的惊讶可想而知。

以为会生疏，以为会不知道说什么，但是走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还是想以前那样，熟悉。我们的对视是平静的，看着他，就像看着自己一样，毫不做作，他还是我所熟悉的那个韩涤非。

我说：“你现在怎么样？”

“还好。”他抿着嘴，倔强的样子。

“是吗？我听说，你经常逃课，跟那帮人在一起，做一些无聊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跟他们在一起没有好处。”我的口气僵硬，但是还是压制住了对他行为的不满。

“我知道。”他似乎有点委屈。

“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待高考，我们输不起的，你不是说，你想考好的大学吗？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应该拿前途来开玩笑。”

“好，我答应你。600分以上，好不好？”他微笑地看着我。

虽然别人会认为一个模拟考试只考370多分的人夸口一个多月后的高考能考到600分以上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是我相信他能做到，他从来没有让我失望过，相信这一次也是。

我希望他好，即使离开我，不在我身边，我也一样为他感到开心。
……

（原来你的动力是她给你的。我想到了那时候你突然开始认真对待学习的神情，她淡淡几句话，你就能为她重树信心，而我每天每节课为你摘抄笔记，你都从来不上心。这之间的差别，简直是云泥。虽然她对你不占有的心态是我无法比拟的，但是我对你，也同样用心用情啊。）

2001年7月2日 星期一 雨

……
今天是我待在学校的最后一天。

离开学校的时候，余光看到他在看着我，我没有去看，怕他的眼神就足以让我泪如雨下。我走过他的凝视，也就次走过彼此的生命。如果我用一生的时间，还是没办法忘记他呢？我不想这个特殊的人，淡出我的生命。回忆是一个人最重的行李，但是我愿意一生都背负，即使不能永远活在回忆里，至少也可以一回头，就看到他的存在。直到很老很老的时候，我想我还是会这么固执地认为，我从来都是固执的。

If I should see thee，
After long year，
How chould I agreet thee，
With silence and tears.

如果我会见到你，事隔多年，我如何祝福你，以沉默，以眼泪。
……

（看到这里，我的眼泪也控制不住地流下来，日记本上方绯然班驳的泪痕已经说明了一切，那样一个美好的女子，为什么你明明深爱她，却还是这样的铁石心肠？而且在第二天，她生日的时候，你接受了我，让我成为你的女朋友，我很难理解你的做法。）

2001年10月8日 星期一 晴

……
看到京逸的时候，没来由地又想到了他，京逸和他的轮廓有几分相似，是不是老天不想让我忘记他？

看得出京逸对我的感情，但是我不想伤害他，他是一个好人。当我把那个人带到他面前的时候，心里有些内疚，但同时，真的是想找一个跟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人好好开始自己的生活的。
……

2002年6月29日 星期六 晴

……
今天是他的生日，我选择今天，来结束自己的一个时代。不管是跟谁在一起，总会有把自己交出去的一天的。

只想把这个秘密告诉日记，我的第一次，没有给任何人，是给了自己。

我弄破了那层东西，很疼，看到鲜红的血流淌在指尖的时候，终于哭出了声。
……
2002年7月28日 星期天 晴

……
事隔一年，终于再次与韩涤非联系。

终于解释了四年的感情和困惑，但是已经太迟了。

当我得知他从来都没有跟Q说过类似与不想让别人误会我和他是恋人，他喜欢别人等等的话时，当我吃惊地听到他说Q在高二快结束的时候告诉他我已经有一个外校的男朋友时，终于明白倔强的我们因为一个看似可信的朋友而错过了彼此。他也因为听说我已经有了男朋友而整个高三都很难过，这就是他堕落的原因。已经记不清因为误会而彼此伤害了多少次，只知道他说一直都想着我的时候，只知道他说“我很在乎很在乎很在乎你”的时候，泪，汹涌而下。
……

2002年9月15日 星期日 晴

……
我拒绝了他想和我在一起的想法，但是没告诉他原因，决定一辈子都不让他知道。

只是问他：“我已经不是处女了，你介意吗？”

“这不影响我的决定，而且，本来就是我欠了你的。”

“如果，我怀孕了，怎么办？”

“不要担心，有我在。”

我关了机，想到了那个人今天跟我说分手，想到了韩涤非迟了四年的坦白，想到了他那个叫凌叶的女朋友，想到了横亘在我和他之间太多太多的人和事，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更何况，我的身体里，还有一个我准备杀掉的小生命。
……

我跌坐在椅子上，情绪完全被一种沉重的爱和痛所包围，已经完全看不下去，眼前一片模糊。日记本上滴满了我的泪水，我不知道这些泪水是因为我始终没有被你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还是因为你们之间遗憾的错过，或者方绯然给我的震撼和感动。我已经没有能力去分清这其中的是是非非，我知道今天这个局面，已经不存在谁对谁错。也许是倔强而骄傲的你们缺少了那种勇气，也许是因为太聪明的人，反而始终都迈不出那一步，也许是太过美好的事物，上天都会嫉妒。

日记的最后，是方绯然留给我的一封信。

打开的时候，心里对她的恨已经转变成了一种复杂的感情，就像她之于我的身份一样，是高中校友，是上司，亦是情敌。
凌叶：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想你应该已经看完了我的日记，并且了解了我和韩涤非的过去。

觉得有很多话要跟你说，但是提笔的时候，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跟他，虽然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见面，但这四年都没有见面过，甚至联系也很少。

我并不想否认对他的感情，直到今时今日，我都认为他对我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人。但是他对你来说同样重要，而最重要的，是你们才是一对，因为我知道很在乎一个人那种义无反顾的心情，所以我能够体会你现在的感受。

韩涤非是一个聪明的人，也是一个好人，正因为我了解他，所以才清楚他是一个认真对待感情的人。一个认真对待感情的人，怎么会跟一个不在乎的人在一起四年呢？

你更要想到，他怎么会让你跟我一起工作？当时提到你，他说你正在找工作，很苦恼，我提出让你来我们公司。你仔细想想这整件事情，我想你会明白的。

我给你看日记，是想你能够了解整件事情。也许我跟他，根本就不适合在一起，正因为曾经相爱而错过，所以才会有这样大的遗憾。我和他之间已经结束了，我不想一件已经成为过去的事情来影响你们的现在和将来。

对于这个决定，我和他都很清楚。之前，我们互相误会和伤害了很多次，在我们之间，曾经出现过很多对他或者对我付出感情的人，痛苦了别人也痛苦了自己，可以说践踏了很多人的真心，现在我只能说当初年轻不懂事。我曾经将自己交给了别人，甚至有过别人的孩子，而他也和你在一起四年了，他一直对我说你对他很好很好。难道经过了这么多这么多我还能和他在一起吗？我不希望自己的快乐是凌驾在这么多人的痛苦之上的，我做不到，你明白吗？

他是在乎你的，请好好照顾他，对待他，相信他也会同样珍惜你。

我真心为你们祝福。
我重新躺回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我很爱你，很爱你，没办法想象离开你。

你说她对你来说永远重要，第一位这个位置永远都属于她，而如果我能接受四年来的你，你会一辈子都这样对我好。

她早已经决定放弃和你在一起，即使她还是那样在乎你，并且认为你是真心在乎我的。

我该怎么办？我是选择接受你，还是选择放弃你？
当一个人想不通的时候，最需要一个旁观者来点拨一下已经完全混乱的思绪。

我开了机，虽然心里很明白你不会打我电话或者发短信给我，但是还是希望能看到你的只言片语。但是事实上还是没有，只有家里来过几个电话，还有方绯然和京逸的，我知道，你已经说了让我考虑清楚告诉你，就不会再有多余的话。

时间显示是6月7日晚上7点42分，我记得跟你吵架的时候是星期天，这么说，已经整整两天过去了。

我拨通了子桦的电话：“子桦，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好，那么在什么地方见面？”

“你来我这里吧。”

“具体是什么地方你告诉我，我现在就过来。”

我将地址告诉她，半小时后她到了。

“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情？”子桦看到我就问。

“涤非没有告诉你？”

“没有，他哪会什么事都告诉我，你说吧。”

“前天，我跟他吵架了，他把事情告诉我了。”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她，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很“吃惊”。

“告诉你什么事情？”她追问。

“他和方绯然的。”

“他真的告诉你了？”

“恩，是的，方绯然她今天来找过我了。方绯然，你认识的，同学，是吧？”

“凌叶，你找我来，想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是涤非的朋友，你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所以我能够理解当初我问你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你会替他保守秘密。他没看错你，你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今天我找你来，是因为你很清楚我和涤非还有方绯然之间的关系，我希望你给我一点意见。”

“你说得对，就是因为我是一个可靠的朋友，所以他才会信任我。但是有时候我却希望自己不这么可靠，真的，如果我能够把他告诉我的事情让绯然知道，那么今天就不会这样。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涤非他有多在乎绯然除了他自己以外，最清楚的人不是绯然而是我。他不是一个会把心事放在脸上的人，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是看不出来。像这样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没办法忍受？就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说，虽然绯然不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这样在乎过一个人。

高三的那一年，是他最难受的一年，只有我知道他为什么经常逃课，经常和一些所谓的朋友混在一起，也许很多人都很奇怪为什么曾经那个成绩优异的韩涤非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自己。他跟我说，他很难过。我从来都没听他开口说自己难过，我也为他难过，但是我帮不了他，因为他太清楚，所以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这个人，原则太多，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的就因为这些所谓的原则而致使今天你们都痛苦。但是我实在不忍心责怪他什么，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说实话，你们三个人都让我很心疼。

如果让你放弃他，你放得了手吗？我知道当初你义无返顾地想要和他在一起，他不光是因为以为绯然有了“男朋友”而选择和你在一起，要知道想和他在一起的人毕竟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你，也正是因为你的这种勇气和韧性打动了他。他知道你对他很好，他对你，应该也从来都没有不好过，是不是？

而他呢？他那样在乎绯然，绯然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遗憾这么简单，他不至于搞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但是我知道，他也很清楚他们是回不去了的，他们太相似了，同样冷静理智，同样倔强骄傲，太相似的人，不适合在一起。说到底，就是你是否能够承受他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不是留给你的？

今天无论你要我说什么我都觉得不好说，无论站在谁的角度都不好站，没有一个结局是能让你们都满意的，你说要我怎么办？虽然我是一个旁观者，但是决定权毕竟在你们的手上。

我重新躺回床上，脑子里乱成一团麻。

我很爱你，很爱你，没办法想象离开你。

你说她对你来说永远重要，第一位这个位置永远都属于她，而如果我能接受四年来的你，你会一辈子都这样对我好。

她早已经决定放弃和你在一起，即使她还是那样在乎你，并且认为你是真心在乎我的。

我该怎么办？我是选择接受你，还是选择放弃你？
当一个人想不通的时候，最需要一个旁观者来点拨一下已经完全混乱的思绪。

我开了机，虽然心里很明白你不会打我电话或者发短信给我，但是还是希望能看到你的只言片语。但是事实上还是没有，只有家里来过几个电话，还有方绯然和京逸的，我知道，你已经说了让我考虑清楚告诉你，就不会再有多余的话。

时间显示是6月7日晚上7点42分，我记得跟你吵架的时候是星期天，这么说，已经整整两天过去了。

我拨通了子桦的电话：“子桦，你现在有空吗？我有事找你。”

“好，那么在什么地方见面？”

“你来我这里吧。”

“具体是什么地方你告诉我，我现在就过来。”

我将地址告诉她，半小时后她到了。

“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情？”子桦看到我就问。

“涤非没有告诉你？”

“没有，他哪会什么事都告诉我，你说吧。”

“前天，我跟他吵架了，他把事情告诉我了。”我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她，她的表情告诉我她很“吃惊”。

“告诉你什么事情？”她追问。

“他和方绯然的。”

“他真的告诉你了？”

“恩，是的，方绯然她今天来找过我了。方绯然，你认识的，同学，是吧？”

“凌叶，你找我来，想知道什么？”

“我知道，你是涤非的朋友，你一定会站在他这一边，所以我能够理解当初我问你他是不是有喜欢的女孩子的时候你会替他保守秘密。他没看错你，你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今天我找你来，是因为你很清楚我和涤非还有方绯然之间的关系，我希望你给我一点意见。”

“你说得对，就是因为我是一个可靠的朋友，所以他才会信任我。但是有时候我却希望自己不这么可靠，真的，如果我能够把他告诉我的事情让绯然知道，那么今天就不会这样。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整个事情，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涤非他有多在乎绯然除了他自己以外，最清楚的人不是绯然而是我。他不是一个会把心事放在脸上的人，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他心情不好的时候我还是看不出来。像这样一个人，会在什么情况下没办法忍受？就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的时候。他曾经跟我说，虽然绯然不是他第一个喜欢的人，但是他从来没有这样在乎过一个人。

高三的那一年，是他最难受的一年，只有我知道他为什么经常逃课，经常和一些所谓的朋友混在一起，也许很多人都很奇怪为什么曾经那个成绩优异的韩涤非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弃自己。他跟我说，他很难过。我从来都没听他开口说自己难过，我也为他难过，但是我帮不了他，因为他太清楚，所以我说什么都是多余的。他这个人，原则太多，本来完全可以避免的就因为这些所谓的原则而致使今天你们都痛苦。但是我实在不忍心责怪他什么，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说实话，你们三个人都让我很心疼。

如果让你放弃他，你放得了手吗？我知道当初你义无返顾地想要和他在一起，他不光是因为以为绯然有了“男朋友”而选择和你在一起，要知道想和他在一起的人毕竟不是只有你一个，选择你，也正是因为你的这种勇气和韧性打动了他。他知道你对他很好，他对你，应该也从来都没有不好过，是不是？

而他呢？他那样在乎绯然，绯然对他来说不仅仅是一个遗憾这么简单，他不至于搞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但是我知道，他也很清楚他们是回不去了的，他们太相似了，同样冷静理智，同样倔强骄傲，太相似的人，不适合在一起。说到底，就是你是否能够承受他心里那个最重要的位置不是留给你的？

今天无论你要我说什么我都觉得不好说，无论站在谁的角度都不好站，没有一个结局是能让你们都满意的，你说要我怎么办？虽然我是一个旁观者，但是决定权毕竟在你们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