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向您请罪（写给母亲节）

挥笔畅想 · 发表于 2010-5-7 15:57: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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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创）母亲、向您请罪

母亲走了二十七年了，但她的音容犹在，我经常内心对她说：母亲，我有罪。
   一九八二年我母亲六十三岁，我和爱人三十七岁，我的大孩子十三岁、女儿十一岁、二子十岁、三子八岁。七月二十九日白天电闪雷鸣、倾盆大雨从天而降，路上街上水流成河，村子低凹，地里的涝水也流向村庄。

   晚上，我们一家七口人卷缩在低矮的机瓦房屋里的两张木床上，大雨像瓢泼一样，屋子还滴滴哒哒的在漏雨，外面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天亮雨停，我开了大门四周望去把我惊呆了：洪水像一片汪洋大海把整个村庄都泡在里面，很多农户已房倒屋塌、一片狼藉、惨不忍睹。幸好俺的宅基地高，下面的水有两米多深，如果再涨一尺洪水就会进到家里。

一个留守老人站在高地上问我：“您家怎么没有跑啊？大队喇叭吆喝了一晚上。”

“雨太大了，什么都没有听见。”我急忙回答。

   孩子们不懂事，他们起来还在大门外打哈哈。

母亲起床看到洪水将已进家，就督促我们带上孩子逃难。她说：

“你们赶快跑吧，我在家里看着房子和东西……”

“要跑，我们全家人一起跑，留你一个人在家咋办？”

“我见过的洪水多啦，不怕，你们赶快引上孩子跑到河北（洛河北）”

爱人把四个孩子叫到身边说：“涨河了，咱们马上跑，一路上要听话，可不敢乱跑。”她又对母亲说：“妈，咱们一起跑，我引四个孩子，他搀你……”

“不行不行，再说我就……”母亲是个很有主意的人，她的主意已定是谁也不可能改变的。

   拗不过母亲，我和爱人一人一手拉一个孩子从后门出来淌着齐腰的水到了洛河南堤上。看到混浊洪水滚滚向东奔流而去，再涨二尺就可能漫过河堤，土堤几乎被洪水憋跨。看到这惊心动魄的场面我急对爱人说：

   “你先引四个孩子跑，要留心孩子，我马上回家接咱妈……”

   “好！孩子的事情你不要管，有我呢，快快回去吧……”爱人的心里更急。

   我望着她引着孩子远去的背影心里突然感到酸楚楚的。

   我又淌水回到家。

   母亲生气的责备我：“怎么你回来了，她和孩子怎么办？”

我说：“孩子由她照看，你咋办？还是咱们一起走吧？！”

“已经给你说过，我不怕，在过去多次涨河发洪水，全村人家的房子都塌了，我一个人还坐在已经塌到水里的屋脊上，腿在水里泡了两天也没有事。你再不去，我就……”母亲的是个非常有个性而坚强的女人。

   我找了几块木板在大门前的一棵枣树上搭了一个平台，在平台上面又捆了一把木椅子。又回到灶火打了几个油馍烧了一壶开水，又找了一把纸伞放在平台上，一直折腾到下午六点，才把母亲搀到枣树的平台上面。

母亲催我：“这你放心了，天快黑了，她和孩子们也不知道怎么样？快去吧！我这里树上有庵子有伞有吃有喝……”

天空出了太阳湿热湿热的，我回头看枣树上的母亲，她微笑着正向我招手呢！她微笑和招手的后面隐藏着什么啊！

   傍晚我又淌水到了南堤上。因为满满河床都是洪水，堤上很多地方都裂了纵缝，随时都有溃堤的可能。到了县城打听到她们母子五人被安排到杏园村，我又跑到那里找到了她们。爱人说：“吓死人啦！大孩子跑散了，不过孩子还算有本事，他到大队里吆喝才找到了他……。哎！你怎么也来啦？咱妈怎么办？……”

我是老鼠钻到风箱里-------两头受气。

晚上一家人挤在一间土屋里，睡在土地上。该死的老天爷半夜又下起了暴雨，从土墙缝里飞进来的雨滴打湿了地皮，这倒是小事情，母亲在枣树上怎么办啊！?她打伞了吗？她瞌睡了吗？如果洪水再涨怎么办？我感到胆战心惊。爱人不语，但我知道她也是想妈妈……

熬到天亮，我心急如焚的告别爱人和孩子回家去看母亲。腿是抬不起来了，一步一瘸的来到洛河大桥。可叹警察把着任何人不能去河南，只准河南的人往北跑。

要回家看望的人成群结队，他们冲破‘封锁线’，有的跑。有的走，有一瘸一拐的挪步……我到了村子北，洪水有深有浅，深的就游泳，浅的就淌，多亏了我会简单的游泳。住在夹河滩，十年有九淹，如果男人不会游泳那太笨蛋一个了。村里的房屋基本已塌完，到了家里，一片狼藉：大门塌了，房子的墙倒了，因为当时农村盖房子都用柱子顶着梁，匠人叫做墙倒屋不塌。东西撒了一地乱七八糟的被雨水淋的不像东西了，大门也让洪水冲跑了。当看到母亲还坐在枣树的平台上，我才松了口气。还没有等我问话，母亲就问我：

“怎么又回来了？孩子们怎么样？他们安排好了吗？……”

“放心吧，有好心人收留他们，有吃有住的，昨天晚上塌了那么多房子你害怕吗？”我担心的问。

“怕什么，哪年发洪水不塌房子，经历的多了。就是咱家的墙离的太近，墙倒的时候噗通一声倒把我吓了一跳。”

我小心把母亲扶下枣树。还好灶火还没有塌，水缸里还有清水，但不舍得用清水洗脸，母亲的馍还没有吃完，她能吃得下吗？！

  房屋的墙虽然倒塌，我没有心思整理破破烂烂的家，顾母亲要紧。到灶火里搅了面汤，看着母亲喝着面汤我的心里有甜有酸。

   下午六点钟洪水慢慢的退去，母亲又催我去河北看孩子他们。我骗她说：

  “妈啊！天快黑了，大桥由公安局把守，怎么过去啊！明天天亮我就去。”

晚上，我和母亲睡在墙角的床上，听她说着过去发洪水的故事……

第二天早上，我淌着齐腰深的水，过了大桥，在杏园村见到她们母子五人，并说明家里的一切情况。告别好心的房东，艰难地淌水回到了面目全非的家。四个孩子围绕在奶奶面前问长问短，家虽穷，洪水过后但也其乐融融……

母亲生前，一天三顿饭的第一碗都是让母亲先吃。现在她虽然离开我们二十七年了，我们每逢过年过节或是改善生活，仍然爱人、我或是孩子、孙子都恭恭敬敬地端到母亲的灵牌前。

每想到八二年的洪水，我心里感到对母亲有罪，每逢清明节扫墓我站在母亲是墓前总默默地请罪：妈妈，我有罪。

风天使 · 发表于 2010-5-7 16:24:39

老先生很孝顺，何罪之有？明事理的母亲一定不会责怪您的！

孤独浪子 · 发表于 2010-5-7 16:59:25

哎！母爱比天大大啊！楼主乃孝子一个啊！贤臣孝子人人景仰啊···

ゞ緈諨ぁ約錠 · 发表于 2010-5-7 17:54:50

这就是做母亲的本能

冰儿 · 发表于 2010-5-7 23:03:30

母爱大如天。在母亲节到来之际，让我们祝天下所有的母亲快乐健康幸福长寿！！！

不再沉默 · 发表于 2010-5-8 01:28:12

母亲当时是不想拖累楼主，母爱大无私，赞下

暮春之月 · 发表于 2010-5-8 07:54:35

那一年（82年），我爸爸把我奶奶背出了村。我带着奶奶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一小盆鸡蛋，（大约有20多个）跟在爸爸身后，深一脚浅一脚地挪着步子：我怕天黑路滑，摔倒后打碎鸡蛋。
然而，奶奶保存的银元首饰之类的东西却留在了汪洋之中。

崽崽 · 发表于 2010-5-8 10:56:18

美好永存 · 发表于 2010-5-8 13:22:05

不堪回首

小潭 · 发表于 2010-5-8 18:50:10

往事历历在目！

月色狐 · 发表于 2010-5-8 22:39:05

思念母亲！！！祝福母亲！！！

醉花荫 · 发表于 2010-5-10 09:14:31

对那场灾难不是很了解。但是楼主写的很感人。问安

麦速 · 发表于 2010-5-10 17:24:23

祝天下【母亲】永远快乐。。。。。

冰凤凰 · 发表于 2010-5-10 18:11:17

父母之爱是最无私的爱。祝福所有的父母健康幸福！

逍遥马 · 发表于 2010-5-11 22:03:03

大爱无边！

微笑刺客 · 发表于 2010-5-12 14:55:12

82年发大水那年，我5岁，懵懵懂事，早上起来拿个小棍子在外面玩水，俺伯说：“涨河了，快跑吧孩子”，那时侯我和伯伯二个人在家里住，一路上全是逃难的人，我不知道发大水是什么意思，还问伯伯：“这些人都干什么啊，”伯伯把我送到爸爸工作的地方，自已又回去了，说是看家，那时幼小的我怎么也不理解，发大水伯伯怎么还回家啊，这也是我幼年深刻的记忆之一。伯伯已经今年春节前去世了。说到这里我的眼晴湿润了，伯伯的一生，唉，可悲，可叹，可怜，怀念你伯伯。

西亳人家 · 发表于 2010-5-12 16:47:22

绿树成荫 · 发表于 2010-5-13 09:53:13

母爱大如天，祝福天下的母亲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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