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 鬼

草千里

窑鬼
会议室的门开了，参加会议的中层以上的矿领导们走了出来。
等候在外面的那个一直占着看守着老君庙的岗位，却领着副矿长的工资，始终让董事会派来的矿长有点莫名其妙的路老头一把拉住安全矿长包平的手。
“定了？”
“定了，师傅。”
“定下来了，路师傅。这是董事长会议决定的。”生产矿长张信一围了过来。
“都是你这小子。上星期你就派了5个人去清理西巷道，准备往西开采8巷。别以为我不知道。”
张信一没敢回嘴，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满不过这个13岁小学毕业就跟着父亲下井背矿石的老路师傅的眼，老路师傅的眼毒着呐，他只要往井口一立，就知道从井下上来的工人在那里干活来着。
“你今天给我守住工作面的电话，听包平指挥。包平亲自下去掌钻探水。记着，下去以后任何事情要做的不露声色，不能在工人面前显出一点不安的举动。自己去准备吧。”
矿大门口，路老头拦住了坐着越野车正要外出的矿长。
“高矿长，你要去哪里？”
“接县局通知，要到地区参加安全生产紧急会议。”
“你今天哪里都不能去，必须在矿上坐镇。”
“什么事啊，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包平说的西山老龙沟三年没见水下来吗？我已问过信一，这些年天旱，雨水稀少，没有水嘛。再说离咱这儿有七八里地，不是还远着吗？”
“高矿长，咱这矿区已经开采了几十年，前些年咱这一片儿光井口就打了十几个，地底下都成了烂筛子底，下面的事情谁敢说的个准呢？包平这人心细，他看出来的事情往往不会错。你就给领导们请个假，你在，矿上的主心骨就在。”
“好吧。今天我就请个假，看看你们几个的水到底有多深。”
调度室里，高矿长坐在值班矿长的座椅上，心不在焉地翻看着手机上去参加会议的其他矿长中要好的伙计们发来的短信，脸上不时地显现出会心的一笑。
离调度室不远的空气压缩机一直“咔咔咔咔”地匀速轰鸣着。
突然，压缩机的轰鸣声“噗”的一声低沉下来，坐在一边的路老头倏地一下睁开一直半睁半闭的眼睛，浑浊的眼睛里爆射出一股平时少见的精光。
调度室里的电话骤然响起，高矿长猛地一激灵，快速抓起直通井下的红色座机，路老头只觉得那颗悬着的心往下一沉，缩成了一块。
“我是包平，井下第8巷道11.2米处钻空，有水渗出！建议立即撤人。”
包平沉稳的声音伴随着“呼呼”的喘息从话筒里传递出来。
“水量多少？”
高矿长口气中还抱着侥幸的希望，已经是下旬了，这个月的生产任务完成的还不到一半。
路老头一把捂住高矿长手中的话筒。
“这个时候了，咋还说这话，快下命令让人撤上来。这是你的职责，我到井下去。”口气里带着一种不容分说的威严。
井下，生产矿长张信一已按照安全矿长包平的指挥，把工作面的工人们召集在第8巷道。工人们头顶上的矿灯散乱的照射着，有的工人眼睛里露出了惊恐不安的神色，有的则大咧咧地坐在地下。
包平走了过来，朝一个坐在地下的工人踢了一脚。
“起来，平时咋给你们说的，干井下的在任何休息的时候，身子必须像兔子一样，后脚跟提起，随时都要有能蹿出去的准备。”
“这不是跟着你们吗？还会有啥事。”
坐在地下的工人们立刻都站了起来。
“信一，你过来。给我看好这风钻，我到下巷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漏下的人。一会儿师傅下来，你先把情况给他说一下。”
“不用说了，我已经各处查看过了。现在井下一共67个人，信一带人升井，到井口数清楚了，给我个电话。”
工人们跟在张信一的后面，快步向外面涌去。
“包平，你尝尝这水。”
包平按照陆老头吩咐，用手指沾了点从钻杆处渗出来水放在嘴里品了一下，又咸又涩的。
“你还记得两个月前幸福矿越界开采，和咱们6巷通透的事吗？”
“记得，师傅。”
“你马上上去，立即赶到幸福矿，让他们的人尽快升井，我在这里听你回话起钻。”
“师傅，留下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啊。”
“包平啊，师傅今年63岁，下井已经50个年头了，啥事没经过，只怨师傅文化水平低，笨嘴笨舌，平时没教给你们多少能处。你记着，如果我有什么不测，把矿上给的抚恤金给引理寨村的楚黑蛋家寄一半去。”
“师傅，传说中8年来一直给黑蛋家寄钱的窑鬼就是你啊。”
“那年，黑蛋在井下高度紧张，精神上出了毛病，挥舞起?头朝着支柱猛砍。当我扑上去把他摁倒在地时，坑木垮塌下来，把俺俩一起埋到了里面，等人们把俺俩扒出来，才发现?头尖扎在黑蛋的肚子里，人已经死了。他上有老下有小扯家带口的，这人说没就没了。我也只是尽自己的心帮他们一点儿罢了。”
“哎，对了。你们到幸福矿如果说不通，就说是窑鬼说的，让他们的人撤上来，也许会管点用。”
“师傅--------。”
“别说了，你赶快上去，让他们的人早上去一刻，我这里的危险就减少一刻。”
“路师傅，我来陪你了。”
张信一手提两个饭盒又来到了8号巷，两个人默默地坐下来，矿灯的光束一起集中照射在钻杆的根部。
包平来到幸福矿，值班矿长正陪着县局分管生产的副局长和矿区安全站站长“斗地主”。包平简明扼要地说明来意后，矿区安全站站长马上站了起来。正在兴头上的副局长向他挥了挥手。
“各矿管好各矿的事吧，你们矿这个月的生产任务差劲得很，这个高矿长怎么搞的？来来来，咱们继续来，明天去他们矿督导一下。”
站起来的站长又坐了下来。
“不行啊，两个月前幸福矿把6号巷贯通了，现在的情况是两个矿就是一个矿了。我们的人已经撤出，只有俺师傅和张信一两个人在井下守着钻机，只等这里的人撤出，那边才敢起钻，人命关天的大事啊！”
“我已经很明确的和你说了，各人管好各自的事。就算你那里有水，水量多少？能流多远？幸福矿的产量一个顶你们5个，你说撤人就撤人，你没有这个权利吧。”
“要不咱们商量商量吧？”
已经“输”了几百块钱的值班矿长想趁机脱身。
“输不起啊？还是大矿长呢？接着来啊，让你们今天看看真正的高手是怎么打牌的。”
“不能再打了。俺师傅和信一兄弟拿着命在等你们啊！”
已经急的满头大汗的包平上去抽了茶几上的桌布，纸牌哗啦撒了一地。
“包平，你这事可做的太过份了，这是在幸福矿。”
包平不理县局副局长的茬，向值班矿长吼道。
“这是俺师傅吩咐的，俺师傅就是这些年来传说的窑鬼，你还不信吗？快撤人呀。你们这儿可是一百好几十号人呐。”
“你师傅就是窑鬼？”
已经意识到问题严重性的值班矿长向县局的副局长打个哈哈。‘
“这件事情，咱是不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把人撤上来再说。”
那位站长也赶忙给自己的顶头上司点支烟。
“什么窑鬼，听着都晦气，今天这事我顶着，出了问题--------”
“出了问题，出了问题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县局局长一步跨了进来，他是听了高矿长的汇报后向主持会议的领导请了假，立刻驱车赶了过来。
一阵慌乱过后，幸福矿井下的人全部撤了上来。
一切救援准备工作做好之后，局长亲自站在井口发出起钻的命令。包平和几个人已经站在主巷道口，拉着那根系在师傅和信一腰中的绳子。
随着钻杆的抽出，钻眼中的水一下子射出10多米远，等信一和路老头手拉着手一路狂奔到主巷道时，水就像蠕动着的毒蛇紧紧地跟了过来。
主巷道里，包平、信一和路老头三个人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只听西巷深处“噗”一声闷响，那水，一直流了三天三夜，整个矿区的巷道都淹在了污水之中。

暮春之月

看了真让人心痛！

暮春之月

中国人的命就是不值钱。
为了赚钱，他们玩命的开采矿藏。矿藏终究会开采尽的，资源终究会用完的，难道不能为后代子孙留点吗？

碧柳如烟

生铁佛

前方

真是黑啊

暮春之月

再看一遍，又心痛十分。

细柳叶

草菅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