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 光 下

草千里

月　光　下??
   月光下，秋风微拂，虫声低吟。?
   我和老韩散步后相遇在土岭之巅，虽不熟稔，却也相识。一时都被融融月夜吸引，大有恋恋不舍之意，随意地俯瞰远处的灯火，遥望深邃夜空的繁星。?
   “凌，”老韩一直这么叫我，以姓代名，可能他也仅知道我的姓而已。“你猜我心里在想什么？”?
    此情此景，我无法也无从做出回答，何况在我为人处世的辞典中，从不善于琢磨他人。?
　“我在想，我从记事起这五十来年中月圆时分最难忘却的一件事。”?
　 老韩眼中亮亮的，充满激情，显得年轻了许多。?
   “那年，我高中毕业在生产队劳动，给集体砖厂拉煤，每10天轮一回。几十里路，中间要翻过一条大沟，我们往往是结伴而行，相互帮忙。一次，我落了单，架子车又坏在沟那边一个村子的旁边。”?
“日之夕矣，牛羊下来。”老韩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中，月光下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
   “一个从地里收工路过的姑娘，叫来了家人——她爹——一位佝偻着背的老人。老人不停地咳嗽着，帮我修好了车，又让姑娘和她的弟弟掂着一盏借来的马灯，就是那种带着玻璃罩子，往往挂在行夜路的马车上的气死风灯，送我翻过那一下一上有五里多地的深沟。”?
   “当时，我真是迷迷糊糊下沟，懵懵懂懂上坡，心里只有说不出的感激，平时颇感畏惧的深沟竟在不知不觉中越过。”?
    “一轮圆月高悬，就像今晚一样，只是那时侯的天空更深更蓝。我只记住了一句话：进去村第九家，门前有棵大槐树。到下次又轮到我拉煤时，捎去了岭上人家稀罕的几棵大白菜和一捆葱。可是，到了门前，却无法进去，门上贴着白对联。邻居说她家的奶奶是地主，村里开斗争会，全家去陪跪了。”?
    “事情已经过去30年了。那年年底我当兵，后来转业到地方工作，再也没有去过那个村子。可这件事情，一直使我难以忘怀，伴我30年哪！”?
     老韩并不知道我就是他说的那个村子的人，当年就曾经提着马灯和家人一起送过过不去沟的拉车人。有多少次，早就忘了；都是谁，连问也没有问过。祖祖辈辈传下来的习惯，别人有难能帮就帮一把，事后谁也不会放在心上。30年弹指一挥间，那条沟早已是飞桥横架，南北变为通途，人们的思想、生活在这几十年中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要搁到现在，我很难保证村里人会毫无代价地帮助不认识的人翻沟过岭，但那时候的人们的确是那样做了。?
我和老韩分手后，一个人站在皎洁的月光下，夜风轻拂，心里充满了惬意和舒适。?
深邃的蓝天上悬着的月亮又大又圆，明净而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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