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萤火虫

解放全人类

有什么样的心情就有什么样的风景，坐在钢筋水泥的丛林中想风景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
　　
    昨夜，雨骤风狂，电闪雷鸣，清晨到阳台上一看，草木零乱，花容失色，到处是泥沙四溅的污迹。这样的风景我一直不想去拾掇，大自然信手一抹便沧海横流，何况这区区几尺阳台，值得几下捣腾。有了此情此景，心中间或有了微澜，纵然不能走入壮阔的风景，也能让忐忑的心情在这一小片狼迹中有所抚慰。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周一的晚上，和妻乘车奔驰在山区的一片原野上，望着窗外雨洗过后的朦胧树色，她突然问我，怎么没见到萤火虫？童年时代的那些流萤真的很美！
　　
    萤火虫，这是一个多么遥远而幽深的童话，她真的还存在于世界上的某个角落吗？
　　
    这个城市的中心居然有一块原生态的山坡，它是无数次侵噬后的残存。我一直没法用一个恰当的称呼去为它冠名，城市的扩张或者叫包围，把能在街头巷尾扎根的零星风景都逼簇到这里，形成了这个城市仅有的盆景。它是没有名字的，它总是被人忽略，直到某一天，它可能也象流萤一样消失。说它是风景，因为在这方寸之地它竟能绿树成荫，枝繁叶茂，草色连绵。特别是那些被逼赶过来的无数虫子们，这是它们在闹市中的唯一天堂，它们在这里繁衍、忙碌，歌唱它们幸福的生活和蓬勃的爱情。这是怎样热烈的场景啊，呢喃、激越、高亢，潮来潮往，经久不息，生命最澎湃的激情，人间最美妙的合唱！
　　
    我总是想在那些夏夜走进它们歌的海洋中，把那些天籁之音收为已有，可我一直没能很好地做到，如今剩下的只有一遍又一遍的聆听。附近是大操场，是高高的灰白色的建筑，是车水马龙，是众多的傍晚出来散步的人们。还有谁能和我一样，在无数个这样的夜晚，为这片风景驻足，为我们内心涌起的感动驻足？我想他们都会走的，那些打马而过的人，最终都是匆匆的过客，不带走一片云彩，也不带走一抹晚霞，甚至这片树丛中鸟声如洗的黎明。
　　
    可在这样的风景中，这些年，这些个夏天，我居然都没有想到萤火虫，我明白我的没有想到有着充足的理由，甚至根本就不需要什么理由。那些小虫子，它们打着灯笼，曾经照亮我的童年，给我们带来最纯真的欢乐，尽管我也曾把它们囚在小玻璃瓶中，夜夜赏玩，但我们都没有改变过初衷，让这片小小的光亮永远闪烁在乡村漫漫的长夜里。可经过那个夜晚村野的奔波，再一次地提醒了我，我知道它真的离我越来越远了。面对城市仅存的风景，有一天，我们将拿什么去照亮心头的夜空。
　　
    忽然想起了郭沫若的《天上的市街》：远远的街灯明了，好象闪着无数的明星。天上的明星现了，好象点着无数的街灯……

Hap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