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子还乡】之【告别我儿时的村庄南寨】

豫偃李红军

【赤子还乡】之【告别我儿时的村庄南寨】
（河南）李红军

感谢我的表哥司马志强，一名骨科医生，在李村镇方远数十里地远近闻名，他的远见卓识让我俩萌发了：拍摄记录我们共同的老家李村镇南寨村的村容村貌，完整记录南寨村的每一条街道的现有景象。因为，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南寨村已经并入洛阳市伊滨区，在不久的将来，就要整体拆迁，承载了我孩提时代的辛酸回忆的南寨村只能存在录像之中了。拍摄中，我和弟弟乘坐在表哥的皮卡车上，左右各执一台摄像机，同时在行进中分别拍摄两边的街景和户家门扉。编辑制作时，把两台机器的同步录像以左右对称的画中画形式出现，看着录像中某条街道的某一段，知道谁家的对门是什么。感谢这次耗时一整天的纪录活动，让我这名游子有了一个机会，再一次亲近我儿时经历过和没经历过的南寨村的那些街道，没有一条遗漏。我分明感到：我的心儿一直在跳荡不已，作为这次记录活动的副产品，有了这首追忆儿时生活的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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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李村镇南寨村称为老家，
陈明披肩散发走在高速公路上——
用妩媚的眼神歌唱的快乐老家。
踩着这架快乐的高跷，须脚下留情。
郑西高铁在我的老家附近延伸激情，     【05】
老家的铁门在春风秋雨中锈迹斑斑，
十八层居民小区正在庄稼头上长高。
南寨！我的炊烟就要在拆迁中飘散。
祖辈记忆中一条溪流缠绕的土寨，
流浪的云彩爱上了一个粗大的树桩，     【10】
心累了需要洗脸歇脚聆听鸟叫，
女子的手臂和汉子的肩膀相连，
水连寨或者水拦寨就是你的芳名，
在祖辈的口耳相传中你变成南寨。
告别了芳名凝固成一个十足的地名，     【15】
守护着寨子里的香火和神灵。
那里的渠水老了，麦田老了，
再也听不到清灵灵的禾苗歌声。
被火烤过的麻雀蚂蚱马知了老了，
童年的饥饿感让我昏昏欲睡。                【20】
两间瓦房和草棚下养着一头猪的家，
我放学后为猪拔下来的青草老了，
草叶上的晚露水变成闪烁的泪珠。
我趴在一棵梧桐树后面偷看：
收猪的外乡人在邻居大叔的帮助下，      【25】
把猪五花大绑地抬起来称重，
我的泪水是为空空的猪圈流落的。
村寨里的榆树槐树桑树皂角树老了，
我一个小小少年去哪里捡拾榆钱，
真当是可以赶集买做衣裳的布料钱，      【30】
我天天睡在树上树下多好啊。
南寨！我去哪里采桑养蚕摘槐花呢？
蚕宝宝槐花姑娘你们都还好吗？
——听皂角婶子的话没错啊，
用皂角洗衣裳洗姑娘头发干净又亮，      【35】
往后把红头绳都拴在皂角树干上，
非把土地爷气得吹胡子瞪眼。
我穿着开裆裤的孩提时代老了，
坐在座婆里的百天照何其珍贵？
那个懵懂少年早已娶妻生子，                 【40】
再也不必为假想中的媳妇儿傻笑。
白杨树梢的蓝天白云老了，
看见它们我就会看见牛郎织女。
我听老师专门说过梁山伯与祝英台，
这个男的和那个女的不知怎么了，          【45】
光知道两人很好很好的样子，
从自留地里回来的泥腿子老师，
端起洋瓷缸咕咚咕咚喝口水，
眼睛一亮一亮就是不往深处讲，
大意是说：深处有一口井，                     【50】
我们这个年龄掉进去就爬不出来了。
纳底布鞋追逐云霞磨破了口子，
见了女同学就把大拇脚趾头缩回去。
书包跪在水泥楼板上写生字磨破角，
可惜母亲的缝纫机也已经老了。              【55】
没有电灯电话只有红薯玉米面的家，
在月亮地里在麦秸垛里捉迷藏，
梦想作为男子汉去嫦娥身边转转，
揣着新买的作业本去造纸厂逛逛。
在粪堆上吃红薯饭喝玉米糁汤，              【60】
一眼望见路边冒出来的青草尖，
肉香不就是红薯就上一根咸菜丝吗？
吃的是粗粮拉的是农民儿子的思想：
——有种考上大学吃公家饭，
自谈恋爱娶个时髦的城里姑娘。              【65】
戴着红领巾的少年时代也老了，
队长家的女儿在渠沿边顾影自怜，
渠水中的倩影我看了又看，
流言不断从牛粪和鲜花丛中流出来：
谁谁家的姑娘嫁了个退休的有钱人，       【70】
他们可能住在城里整天吃喝玩乐。
谁谁家的媳妇儿和哪个男的有一腿，
那故事肯定发生在高高的玉米地里。
我的记性老了像冬日里融化的雪地，
白晃晃的阳光让我的双眼皮直打架，       【75】
表哥摆弄着他那架海鸥牌照相机，
板凳上端坐着父母弟弟和我，
我因为要小便在镁光灯闪亮时，
跳下板凳浪费了表哥的一张胶卷，
那年的油菜花开得特别旺盛茂密。           【80】
我学会骑的红旗牌加重自行车老了，
我学习骑着它撞上前面的一辆自行车，
我黑黑的眼睛直了红红的心都碎了，
谁能暗中助我一臂之力？
从背后拉住我车后座不让我往前冲，        【85】
南寨！我的老家你告诉我啊——
你是父亲老了退休后要回归的家，
他44岁出差那年因为心脏病，
倒在返家途经襄樊段的一列火车上，
火车到偃师站的汽笛声没有叫醒他。        【90】
他正是一把拉住我自行车后座的人。
我知道我会在睡不着觉的夜晚，
一个人偷偷地哭我的南寨村。
春天小燕子飞回来的南寨村，
细雨打湿人民币上的工农兵，                  【95】
棉花虫从麻杆坠落爬进我的玻璃瓶，
我老实交代了从大队菜园里偷的黄瓜。
稀疏的电线杆和烟囱支撑的田野老了，
我酷爱的火烧云燃烧的黄昏也老了，
我在南寨村的怀抱里沉沉地入梦。          【100】


2011.08.09.偃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