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 心

伊洛

张山是个实在人，这是工地上所有人都公认的。

在人来人往车马喧嚣的工地上，张山见了谁都是满脸的菊花开放着，把个沧桑的脸捯饬得喜气洋洋。

工地上不太忙的时候，王老板会时不时掏出篼里的“精渠”散给大家，别人在这时都会顺手接住并奉承一句“谢谢老板”之类的客套话，唯有张山总是显得受宠若惊，“嘿嘿”一笑后接住并小心翼翼地夹在耳朵里，就又转身去操持自己那机器去了。上下货物的空档，张山会埋头用破布把卷扬机擦得干干净净，如同对待自己上名牌大学的儿子。不过张山从没有与大家在一起瞎侃的习惯，更从没提起过这事，大家也习惯了他的沉默，平时各忙各的。只是大家伙在一起偶尔聊起张山时，在一起搁了好几年伙计的刘三总不忘朝他的方向呶呶嘴：那人独着呢，不仅凡人不答腔，还轻易不接别人的烟（除了老板），你也甭想吸他那3块钱的“散花”烟！说完大家都眨巴着眼笑，笑完就又该干啥干啥去了。

     听说张山跟老板还是一个村的，老板看张山家庭困难，还供着一个正在上大学的儿子，且腿脚不大好使，便弯刀对住瓢切菜，带他到工地坐那里开了卷扬机。张山也挺给老板争光，不久，就把工地上唯一一台的卷扬机开得象在手心里转似的，快慢有序，稳当得恰到好处。有小青年儿嫌他慢了出口不逊催他快些，他也一笑置之，象个聋子似地该咋开咋开，严格按照安全操作规程办事。日子一长，张山成了大家公认的好把式，因为他开卷扬机就跟开保险柜差不离——安全着呢！

     那一段日子，张山脸上的沧桑更突出了，逢人只是淡淡敷衍地一笑，抽着“散花”低头想心思。卷扬机也是忽快忽慢，把工人惊得一愣一愣的。

     这天，刚在工地上回来的王老板屁股还没有坐稳，就有工人慌慌张张地钻进工棚来告诉他：“快去老板！张山的手被机器挤了！”

“不会吧？”王老板一百个不相信，张山咋开卷扬机他还不清楚？他满腹狐疑地快步绕过一堆堆建材，来到刚才还“隆隆”作响现在却哑了声的卷扬机前，几名工人正手忙脚乱地帮张山用破毛巾包扎着，下面的斑斑血迹才让他相信这个事实。他一边让人赶紧打120，一边问张山咋回事你先坚持住咱马上去医院。旁边就有人告诉王老板，是张山一不小心，让飞速缠绕的钢丝绳把手给拧了进去，幸亏旁边一个小青年眼疾手快拉了电闸，要不整个胳臂就完了……送走救护车，王老板想，再细发的人也会出现失误呢。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大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