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的天空不下雨
(一)合上日记本的时候,兰夕听到宿舍其他姐妹们均匀而平静的呼吸,时而翻身找个更加舒适的睡姿继续着甜蜜的酣梦呓语。在微弱的手电筒光亮下,她迷蒙的面庞上渐渐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将心爱的日记本压在了枕头下面,兰夕心满意足地微笑着关掉了手电筒,然后躺下下来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习惯于在每晚夜深人静之时记录每一天复杂微妙的心情变化。走过十七岁的雨季,她朦朦胧胧的心事开始如麻般变得千丝万缕,每一日,若不细细斟酌用心整理,定会一夜无眠的。
可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总是在独自一人怅然徘徊之际想起一个人;总是在夜阑人酣的午夜梦回时忆起那个人好听而飘渺的声音。
是的,她是恋爱了,她喜欢上了一个人,而那个人,她没有见过。
只是每每在一周一期的校刊校报上看到过他薄酒飘逸的笔墨,领略过他锋芒毕露、不可一世的才华,亦日日能够听到作为校广播站特邀播音主持的他好听而富有磁性的嗓音。
他是C大的传奇人物、企管系的高材生沈冰洛啊。
每当看到她听到广播后痴痴傻傻地样子,萧然便会很严肃的对她说,兰夕,你可以喜欢校园里的任何一个人,却万万不能迷恋沈冰洛。她总会很天真很好奇的问为什么。
其实兰夕心里很清楚,萧然接下来要说的话无非是:那个外表俊美不凡、才华横溢的“纨绔子弟”沈冰洛,是一号极难缠的人物,凡是他看不顺眼的人、惹到他的人下场都会很惨,而且一向花名在外、放荡不羁,被他玩弄过的女孩可是不胜枚举。
在姐妹们耳濡目染的熏陶之下,她竟然对他也有如此深刻的了解,可是她总觉得那不是真实的他,真实的他给她的感觉绝对不是这样的。她看过写的文,那些华丽而感伤的字字句句不是一个只知耍酷享乐的浮夸子弟所能作得出的。
当萧然口沫横飞地说了一大堆类似沈冰洛的坏话之后,兰夕眨眨眼调皮地笑了,呵呵,你放心,我不会被他玩弄的,我只会在心里偷偷地暗恋他而已。面对兰夕的无可救药,萧然只能翻翻白眼径直离去了。
萧然是兰夕最要好的朋友,她们同在一家孤儿院长大,一起上学,一起生活,感情要好的几乎让所有认识的人忌妒。在兰夕的印象中,萧然一直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照顾她、关心她、帮助她,尽管她们还是同龄。
如今,她竟然因为不知在什么地方看到的一句话而让她担心了。
只因有人说,一个人如果在十八岁之前还没有谈过恋爱,那么他的人生就是不完美的。
而兰夕,她的十八岁生日再过几个月就到了,可是她的人生还是一片如水的空白。她不敢渴求太多的奢侈,她只是想在自己的十八岁生日到来之前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无论结局怎样,她亦了无遗憾,仅此而已。
(二)
平时人影如潮、热闹非凡的校园到了周五总会变得冷冷清清。
兰夕百无聊赖地倚在宿舍阳台上,淋浴着温暖如煦的春光懒洋洋地打起了盹。一阵急促零乱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宿舍门被毫不留情的踹开了,萧然上气不接下气地闯进来,手里拿着新一期崭新耀眼的校刊不停地扇着驱散热气。只见上一秒还萎靡不振的兰夕马上跳了起来,精神百倍的抢过萧然手中的校刊,很是宝贝的抱在怀里,眼睛里的小星星闪啊闪快要感激涕零地对萧然笑,她说萧然,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何时把你的帅哥男友介绍给我认识,我就幸福的飞上天了。萧然怜爱地揉了揉她零乱的碎发,说丫头,就知道你无聊,等过一阵子一定介绍好几个帅哥来烦你。
萧然走了,匆匆忙忙的来了又去只为把刚拿到手的限量校刊第一时间拿给她看。你看她真的很好,虽然口里坚决反对自己喜欢沈冰洛,却还是习惯性地在拿到校刊的第一刻想到她,在内心里她也是希望自己能够快乐的罢。
可是她却哭了。
她一个人静静地坐着,轻轻翻开了校刊的扉页,看着翻印在纸张上属于沈冰洛的另一个世界,不知不觉地沉浸其中,不知不觉地泪流满面,几乎忘记了周遭所有的一切。
玩得精疲力竭的姐妹们陆续回来,看到兰夕呆呆愣愣、抽泣落泪的样子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她们从未见过兰夕流泪哭泣,而此时第一次惊见,却是如此景象,想问又不敢问,嗫手嗫脚的靠近她的身侧,想要找到一点可以解除疑惑的蛛丝马迹。
突然兰夕霍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我要向他表白!”。
姐妹们都被吓得大气也不敢出,足足盯着她看了五分钟之久,方听到一个人很小声地问,兰夕,你没事吧,是不是感冒发烧秀逗了,你要向谁表白呀?
兰夕语气如发誓一般地坚决,很大声地说,我要向沈学长表白,我一定要向他表白!
刚刚踏进宿舍门的萧然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她很激烈的反对她,她说不,兰夕,你知道沈冰洛有女朋友的,他的女朋友是很有名的舞蹈系系花安绮雅,你不可以如此轻率自取其辱的!
兰夕摇头,她说,不,你们不了解他的,他其实不是你们看到那样的,他心里一定也是很寂寞很孤独的;虽然他过尽千帆、自命风流,可依然没有找到能相知相惜、灵犀相通的红颜知已,所以说他还是不喜欢那个系花的,不信,你们看,这里都写得很清楚的,他还是很难过的,对不对?对不对?她很理直气壮地反驳着,翻开校刊中载有沈冰洛专栏的那几页,让别人一一过目。
有人开始恍然大悟又不可置信地问,不会吧,兰夕,难道刚才你哭得伤心欲绝的就是因为看了那些无聊透顶的方块字?
兰夕眸光清灵,极其认真诚恳的点了点头。
众人见状均大叫一声,OH MY GOD!受不了的瘫倒在了床上。
(三)
从广播站出来的时候,天空已经放晴了。
大雨过后的空气混合着新鲜的泥土气息还有各种不知名的花草香气,让人倍觉神清气爽。经过雨水彻底洗礼的湛蓝天幕下,沈冰洛看到不远处的兄弟们正急不可耐地向他招手。
他知道他的这帮狐朋狗友们又在穷极无聊的给他搞什么约会的鬼名堂了,他故意在广播站逗留耽搁了很长一段时间,正好赶上了雨过天晴。一时心情大好的快步走向他们。
刚到近前,童夏便不耐烦的质问出声,洛,你在搞什么,说好介绍美女给你认识的,怎么婆婆妈妈的半天不见踪影,若是因此怠慢了佳人惹的萧然不开心,我要你好看!
其实童夏要介绍的人是他的女朋友萧然的好姐妹,而自己与童夏亦是多年来相交甚笃的死党好友,因了这层关系,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临阵脱逃。面对好友极不友善的凌厉眼神,沈冰洛自知再也推脱不得,只好讪笑着拍了拍好友的肩,好了兄弟,还是先让我看看你说的美女到底值不值得我认识吧。话音刚落随即大步流星地向着前而桃花满枝的小树林里走去。
在一阵大雨过后的桃花树下,沈冰洛看到一个身着白色长裙、清清瘦瘦的女孩静静地站立,微微湿濡的碎发上沾着点点晶亮的水珠,有片片桃花随风而落,飘飘荡荡在她的身侧欢快地翩舞,最后各自安然寻着一个很是舒适的角落沉睡了。女孩的流海长长的,挡住了半边脸颊,隐可见其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闪烁着灵动而异样的光彩。她对他微笑,她说沈学长你好,我是新闻系的方兰夕,我想和你做朋友。
沈冰洛不语,斜睨了双睛开始细细打量她,微皱着眉头似在思索C大何时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且是在他了若指掌的新闻系里。
半晌之后他突然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轻轻将遮住她半边视线的流海拂开,然后径直抚上了兰夕娇嫩欲滴的唇角,他说,做朋友?呃……所有喜欢我的女孩都会这么说,看在我那兄弟为你如此费心尽力的份上,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充当我的第七号女朋友好了。他邪魅的笑容荡漾在唇边,轻浮傲慢的语气与广播里那个优雅温和的声音简直判若两人,可是却同样迷死人的好听。 第一次与男生近距离亲密接触的兰夕一下子紧张起来,脸也开始不由自主烧了起来,听着那个与广播里迥然两异的熟悉声音,心中雀跃的欢呼如小鹿乱撞,让她恍惚之间竟顾不及思索他话里的究竟,直冲着他傻愣愣地直点头。
一身黑衣的沈冰洛牵起兰夕的手,走过阵阵花雨纷坠的丛丛花树,在幽静的小树林尽头,她看到熟悉的少男少女们各自相偎着站在那里。她的萧然笑靥如花的看着她,柔情似水的眼波里全是对她深深的祝福,身侧是她的男朋友,那个为讨女友欢心而极力帮助自己的阳光男孩童夏。
是啊,萧然她没有食言,她真的把自己的男朋友介绍给她认识,还让她认识了好多朋友,认识了沈冰洛,并且完全出乎她意料的顺利做了他的女朋友。
在别人眼中,那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
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兰夕一直沉浸在沈冰洛提出要在一起后的狂喜与震惊之中。每每回想那天的情景,高大帅气的他牵着她的手,通过温热结实的掌心直达她内心一股陌生而异样的暖流,就此成了她心头永不磨灭的印记。他们走在一起,走在漫天落花缤纷的校园林荫道上,他对她温柔而魅惑的微笑,一切都美好的仿如梦幻。
她说想和他做朋友。
他说可以当他的女朋友。
她同意了,且故意遗漏掉他话中附加的其他修饰成分。
于是他们就在一起了,于是她便开始恋爱了,是这样吗,是这样的吧。
可是、可是……
她的手再次摸上了那个沈冰洛为方便联系而送给她的VK520,开始怅然若失起来。
许是一切都来得太快、太美好,让她在无数次的期待与失望之间变得有点不知所措、患得患失了。
是梦却太过真实,是现实却太牵强。
从来都只听说,恋爱之中的人都是彼此依恋、如胶似漆的。
她没有条件为自己购置一部手机,他送她,为了联系方便。
可是他却一直都不曾联系过她,一次都没有。姐妹们总会很好奇的问,兰夕,你是在恋爱吗,怎么总不见你周末出去玩呢,大半个月的连个电话也没有,你该不会是被骗了吧?
当时兰夕的反应亦是很激烈的,她很大声很坚决地反驳,不是的,不是的,他只是比较忙而已,我每天都有收到他的短信的,我……说到最后到底还是底气不足了。
她不知道,她这样的自欺欺人到底是为执著地说服自己相信他还是在寻求自己幻想中的自我安慰。
(四)
挂断电话以后,兰夕对着镜子画了好长时间的妆,并换上了那件第一次见他时所穿的白裙。白色纱蔓萦绕,下摆有规律的褶皱在她莲步轻移的碎步下形成妩媚的摆。
从来不曾注意,原来自己也是美丽的。
在姐妹们惊艳的目光下,兰夕摸摸自己烫的不轻的脸飞也似逃出了门外。
来到约定地点时,她的心兀自“怦怦”直跳,越想控制越跳得厉害,天哪,她这是怎么了,难道第一次约会的感觉就是这样?
还好暂时无人,她可以放心大胆地深呼吸几次,整理下自己莫名紧张的心绪。
几分钟以后,看到沈冰洛。
一身的白色运动休闲与那天黑衣束身的他相较之下,竟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而每一种却都恰到好处的形成了各自完美的极致。
兰夕望住他,眼睛都忘了眨,不得不在心里再次无声的叹息,请原谅她对他的痴迷吧。
细碎的脚步声渐近,兰夕终于注意到站在沈冰洛身边的另外一个人。她长发高挽,穿着入时,窈窕妩媚。
兰夕愣了一下,随即上前,对着女孩微笑,然后伸出了手。
这个人她认得,是那个系花啊,传说中他的前任头号女友安绮雅。
女孩冷笑一声,也伸出了手,可并不是想与她握手,而是冷不防地、狠狠地甩上了她的脸,恨恨地说,臭丫头,敢抢我的男朋友,凭什么?!
一刹那的电光石火,兰夕只感觉到左边脸颊火辣辣地疼,耳边那个脆生生的巴掌声一直徘徊婉转不肯离去,强忍着想要掉泪的冲动,她看到沈冰洛脸色发青地将安绮雅拉到了一边,依晰可以听到他恼怒不耐的警告。
你闹够了没有?连我的我你也敢打,你可知道代价么?
我当然知道,沈冰洛,你想要甩掉我而随便找个人当挡箭牌也要找个有水准的,就算是你的人只要我看不顺眼,我照样见一个打一个,反正你的冒牌女友多的是!
女孩尖着嗓子很大声地吼,完全不顾及自己淑女系花的形象已在别人面前毁于一旦。
安绮雅,你给我听着!她方兰夕是我千辛万苦才追到的女朋友,她再怎么没水准也不会像你这么泼妇,如果你还想在舞蹈系混下去,那么日后只要有我与方兰夕在的地方就请你退避三舍,从此井水不犯河水,各安其事。若不然,整个C大将再没有你的立足之地!沈冰洛冷冷看她一眼将饱受委屈的兰夕拥进了怀里,几近忍无可忍的寒声威吓,语气冷酷到前所未有的不近人情,让依在他怀里含泪隐忍的兰夕禁不住手足冰凉。
另一边脸以难看的安绮雅不由吞了吞口水,突然开始后悔自己刚才鲁莽轻率的泄愤举止,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若不是自己一再死缠滥打的粘着沈冰洛做了他的女朋友,那舞蹈系系花的美誉也不会落在她并没有上,看不出他俊美温雅的外表下竟然藏有一颗邪恶如撒旦的心,想想他方才撂下了狠话却是一阵后怕,再看看他邪气而满含挑衅的眼神,好恐怖啊。假若真的惹恼了他,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她还是乖乖回去安分守己的做她的系花为妙。心里一打定主意的安绮雅终于撒开腿落荒而逃。
沈冰洛收回悠长凌厉的眸光定格在兰夕微微红肿的脸颊上。
笨丫头,怎么不知道躲呢,不敢对付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也该懂得自保吧。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女孩柔弱忍耐的样子,他竟然有一种歉疚感,想到刚才那个自己明明可以聊胜于阻挡却选择视而不见的巴掌,难道潜意识里他是希望看到两个女孩因为他而大打出手吵得不可开交尽人皆知吗,他为自己当时有这样的想法而感到耻辱。
兰夕不动声色的偏离了他的怀抱,抬起闪闪发光的眼睛看他,你……别这么凶好吗,我没事,我真的没事的。
女孩声如蚊呐,说的小心翼翼显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但是可恶的是,明明看起来眼起来眼泪婆娑的她居然在笑,而且笑得那么明媚灿烂。天哪,当事人都没觉得无由挨一巴掌委屈,他又干嘛要板着一张脸!去他的该死歉疚感、犯罪感!
他低咒一声,脸上又挂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轻佻笑容,他牵起兰夕的手说,丫头既然没事就带你去一个地方。
兰夕点头默默走在他的身侧,任由他牵着,不须问他要带她去哪里,因为她知道,他最衷情的一个地方是新闻系的十层教学楼顶。
夏日的阳光温柔而多情的抚摸着大地的每一个角落,衣衫猎猎的兰夕站在高高的教学楼顶俯瞰着校园内的一切,心里还是充满喜悦的。
她说,洛,我可以叫你洛吗?
他笑,邪佞的眼神渐渐逼近她,你可以叫我亲爱的,或者是亲亲老公我都不会介意的。
她的脸再次涨成了小番茄,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出话。
他从来不觉得逗弄女孩子会是一件有趣的事,而此时看到这个女孩尴尬的手足无措的样子还是觉得蛮好玩的。实在不忍再看下去,他的手轻轻敲向她的头,丫头,逗你玩的,我准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OK?
她的笑容从脸上一直荡漾在心里,她轻轻的开口叫他洛,她说洛,你知道吗?我一直都喜欢你,喜欢你细腻温婉、不着笔墨的《恋花词》,喜欢你优美感伤、萦萦绕绕的《静待花开》,喜欢你磁性温柔的嗓音,喜欢你的一切一切。 听惯女孩甜言蜜语告白的沈冰洛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心有节律的跳动,兰夕清雅多情的嗓音幽幽响于耳际,他沉寂许久的心突然开始莫名激荡,那是一种很陌生很不好的感觉,心仿如生生被人挖去一角再也无法弥补,莫明其妙的恐惶不安令他有股想要一走了之的冲动。
兰夕不知道沈冰洛因何突然变得神情古怪,对她亦不苟言笑、冷淡漠然,她更不敢对着这样阴晴不定、忽冷忽热的他无故匆匆离去的背影提出抗议。
第一次的约会可以说是不欢而散的。
可是兰夕依然觉得很开心,再次抚上被一个不素昧平生的人甩了一掌而犹自发麻的面颊,委屈吗,她问自己,不,一点都不委屈的,那个女孩她也只是心里有些不平而已吧。至少,他开始约她了,他也承认她是他的女朋友了,他还说她比那个美丽高傲如孔雀的系花还要好,他都已经很在意很关心她了不是吗?
(五)
这已是距离他们第一次约会之后的第二个周末了。
兰夕实在拗不过姐妹们甜蜜粘人的盛意邀约,只得悻悻地陪同她们来到了人声如潮的中心公园。
耀眼炙烈的阳光下,兰夕被一波接一波的人流簇拥着艰难地挪动着脚步,本来紧跟左右的姐妹们早被四面八方的人群挤散了,放眼只见人头煸动的陌生面孔脸上个个恣意欢畅的笑,心情却一再的大起大落,再提不起一点观赏游玩的兴致。终于挤到了一块无人靠近的偏僻角落里,落寞地看着眼前熙熙攘攘的人来人往,周围绿意盎然的风景如画。
突然眼前一亮,一个难忘的身影渐渐靠向这边,优雅英挺的外表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是他啊!
想不到在这里竟然可以看到他,兰夕大喜过望的匆匆奔向他,踉跄不稳的身形穿梭在人群之中差点撞倒人。很快,她已到了他的身侧,她兴奋异常的大喊着他的名字,洛,洛……可是他没有看到她,或者是故意装作看不到她,他的怀里搂着另外一个女孩,美丽可人,对他甜甜地笑。他们在一起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兰夕一下僵在了原地,脸上的笑逐渐隐没,整颗心瞬间跌落到谷底,她眼光呆滞地注视着他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着,洛,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光影流转的时空里,她纤弱孤绝的背影伫立在人渐稀少的公园走道上,仿如被整个世界遗弃的落寞与悲凉扩散至全身,眼泪即将倾泻而下的前一刻,一个熟悉亲切的身影跳了出来,轻轻拍上了她的肩,萧然急切的语声响起,兰夕,原来你在这里,让我找的好辛苦哦。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见她依旧毫无反应,她不禁疑惑的仔细端详她,顺着她的目光巡视,隐隐见得一个男孩背影,转瞬消失在人流之中。已猜到大概的萧然握起她的手,兰夕,你别这样子,那个人不是沈冰洛是你看错了,一定是你看错了,沈冰洛那么忙怎么有时间来逛公园,你听我的好吗?
蓦然回神的兰夕对着萧然扯出一丝很是牵强的笑,轻轻点头。纵然心里也是千百次的如此安慰自己,可是那神态、那举止,如何能忘记?那个人真的就是视她如陌路的沈冰洛,她百分之百的确定!
已近傍晚的湖心朱亭,兰夕木然看着乳白色VK520闪烁的短信息提示,挣扎于看与不看的矛盾混乱之中。在她旁边的萧然实在看不下去,伸手夺过了手机,利落地打开了收件箱,里面来自沈冰洛的消息一条接着一条几近暴满,内容只有一句话。
兰夕:今晚六点,湖心朱亭,不见不散。
萧然不动声色地将手机丢还给她,让兰夕自己决定。
兰夕只看了一眼便狠狠合上了手机。
他是在约她吗?为什么……又一定要在这里,他……知道她今天来这里了,对不对?
萧然说,兰夕,有什么话你就乘机跟他说清楚吧,别委屈了自己,如果他伤害到你,请告诉我,我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萧然与众姐妹一样头也不回地匆匆忙忙走开了。
暮色四合,幽林寂寂。沁凉的夜风轻轻掠过湖面,带来一片湿湿的凉意。
兰夕看到沈冰洛的时候,天空已经挂起了点点繁星。
漆黑如墨的湖心朱亭里,沈冰洛只看到一抹小小的、孤独的白色身影,安静寂寞的站着犹如夜里误闯尘世的精灵。
沈冰洛急急走了过去,将自己身上的黑色外衣脱下来披上了她的肩,眼里的怜惜令她乍然再找不出一丝想要责备他的理由。
穿这么少,是会着凉的。他的语气温婉,是对所有女孩都一贯应有的柔情细腻。
兰夕默默体味着他的细心呵护,一路沉静的被他拥着走出了公园。在一处朦胧闪烁的路灯下,沈冰洛忽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没有话要问我的吗?我以为你会有一肚子的疑惑和质问的,从来没有女孩子能像你这么安静。
兰夕心里一阵酸楚,抬眼凝望他,为什么要问呢?你想告诉我的话自然会说的,我不问只是因为没有必要,如果你在意我,就不会让那些所谓的疑惑与质问发生了,洛,你说是不是?
方兰夕,你真的是一个很特别的女孩,既然那么笃定我不在意你,又为何还要坚持与我在一起?还是你觉得如此装傻侨痴扮清高就会令我从此对你另眼相看?
洛,原来,你是这样认为的。难道你忘了,当初你只说要我做你的第七号女朋友,既是第七,注定要承受与其他女孩一同分享你,我该怎样做才能令你满意,到底你不喜欢我,也不会喜欢我,是吗?是吗?
兰夕紧追不舍的问着,是吗,是吗?他不语,在他游移不定的目光里,她隐约知道了答案,既是如此,又为何要提出那样的要求?
兰是微尘,只争晨夕。我懂你内心真正的渴求,过尽千帆皆不是,三千弱水了无意。洛,我不知道你与别的女孩在一起到底在意的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们在一起,我所珍惜的一定也会是你所在意的,我珍惜的也只是两个人眸光相接时的那一点灵犀相通,如果你做不到,那么我不会自主强迫,自取其辱。
说完之后,她走了,他没有去追。
寂静冷清的街道上,沈冰洛神情僵直的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很久很久没有移动过身形。心是惶恐而烦乱的,这个女孩她到底要一鸣惊人多少次,难道她不知道如此直言不讳地戳穿一个苦苦隐藏真实自我的人的内心世界是会令人很难堪的吗?更何况一向沉稳冷漠如他,从不对感情认真负责,此时竟因一个他尚无任何感觉的平凡女孩的几句话而莫名心烦意乱,实是不可原谅!!!
这也是从没有过的先例,爱情从来都是诗人笔下华美而不真实的梦境,可遇而不可求,而现实中这种完美到极致的爱情,几乎等于不存在,他不会傻到以为听了几句莫明其妙的话而心绪不畅就是所谓的爱情,如果自己冰冷孤寂了十九年的心真会因为一个人的介入而涟漪暗涌,违反了游戏规则,那么这个游戏也该结束了。
是的,只是一场游戏,与她在一起,与任何一个女孩在一起,都只是一场他自导自演,聊以自娱的感情游戏。
他顺势提出要求在一起,是不想拂逆好友心意又为轻而易举摆脱早已厌倦的安绮雅而做的顺水人情,之后不得已狠心断绝与那个女人的关系却是始料未及的。
第一次约她,是与其他女孩玩得厌极倦极的很久很久之后偶然想起,在自己密密麻麻的通讯录里好像还有这么一个似曾相识的女孩名字。而今天那个只能算是巧合的相遇,人流汹涌的江人海中,他是注意到她的,只是不知为何,却不想在那样的场合下将她拉进怀里。若要换作别的女孩,他定然会像从前一样无所顾及的走过去,左拥右抱,自得其乐罢。
然而,对她,他宁愿选择漠视。
他觉得他是应该给她一些解释的,之所以让她等那么久是因为自己一时贪欢忘了时间,也不曾料到她会一直等下去。
这么天真而执著的女孩,他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再次相见是在几天之后的晚上,兰夕应邀第二次登上了十层的教学楼顶,借着微弱的星光点点,她隐约看到两个人影正相拥相依着,上演着火辣辣的限制级镜头,红晕一下子爬满了脸孔,想要退去时一个声音冷不防地响起,方兰夕,你总算没有辜负我一番美意,来的真是时候。沈冰洛慵懒含笑的声音渐渐向她逼近,他拥着一个女孩走到她面前。
兰夕下意识地看向他怀里的女孩,一副很漂亮的脸孔,她没有见过。
心里酸楚的说不出任何话,她瞪着一双水眸怔怔看着他。
他的眼神是冷漠而决绝的,他说,方兰夕分手吧,你实在不符合我要的标准。
她深深吸气,告诉自己没有关系这是最好的结果,然后终于轻轻开口问,为什么?
因为游戏已经结束了,和你在一起不过是我们兄弟之间玩的一场游戏而已,让你当挡箭牌对付安绮雅实在不是上上之策,现在看来还真是多此一举了。
他说的轻松自在,一点都没有为自己的无耻而羞愧。
一番话犹如醐醍醐灌顶直直浇透兰夕迷蒙混沌的思绪,毫不留情地将尚在自己编织的美好幻想之中徘徊的兰夕狠狠拉回了现实,她声音凄楚地喃喃自问。
游戏?只是一场游戏吗?为什么?我不懂。
好,那我告诉你,收起你引以为傲的自以为是,要多远GUN多远,从此别在我的视线内出现,我真的非常非常讨厌你也不想再见到你,懂了吗?
沈冰洛邪恶的大手直直勾上兰夕小巧的下巴,继续一字一句说着更加残忍无情的话刺痛着她。
兰夕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响,一再也强迫自己不掉泪,被痛楚噬咬的千疮百孔的心终于麻木的停止了哀鸣。
她的脸上渐渐又浮起了笑意,沈冰洛的手骤然下垂,神情古怪的看着她。她说,我懂了,我不会纠缠你,还要谢谢你对我的成全。我只是想在十八岁之前谈一场轰轰轰烈烈的恋爱,无所谓得失,无所谓悲喜,更无谓结局,而这一切你都已经给予了我,我好开心我的人生终于可以开始走向完美了。下个月的今天,我十八岁的生日,我会强迫自己不掉泪,再次感谢你给的一切,并且努力学会遗忘!
兰夕平静而淡然地微笑着转身毫不留恋的走出了他的视线,隐隐可以听到身后一个小小声的嘀咕,洛,你说这个孤儿院的小孤女脑子是不是有毛病啊,她居然还在笑哎……然后是一个若无其事的调侃口吻说,是啊,宝贝,你真聪明……
湿润的眼角一遍遍被风干,兰夕飞快地奔跑在层层层叠叠的楼梯上,不再管身后再也与她无关的所有人事,亦不想再看到身后的他是不是也在没有看到她流泪而觉得很遗憾,她轻快的飞奔着离开了新闻系的教学楼顶,离开了那个不属于她的世界。空洞而急促的脚步声回荡在寂静无声的走廊过道里,如失却依附的灵魂轻吟哀唱的一阙挽歌,飘飘荡荡于校园幽蓝遥远的天际。
(六)
洛,你在想什么?
一个女孩抓着男孩的手臂使劲摇晃着,口里不停地叫着他,想要将早已神游天外的男孩唤醒。
被忽然打断思绪的沈冰洛神色不悦地瞪了面前的美女一眼,美女不依不挠的嚷着,洛,我在和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啊,每次都走神,你说你是不是又喜欢上了别的女孩?
沈冰洛不觉皱起了浓眉,冷声说,不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也不过是我众多女友其中的一个,如果还想维持现在的关系就别再烦我马上离开这里。美女嘟嘟嘴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了再见走掉了。
沈冰洛懒散地倚在阳台上,唇边泛起了苦笑。
又是第几个被他无故赶走的女孩了,他以为一天面对一副新的面孔便不会再无聊,不会再时不时的想些乱七八糟、不着边际的东西,可是他到底还是不够了解他自己。
是什么时候的事,他竟然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那个本该早已启动的身影,就算天天面对不同的脸孔不同的人,依旧无法令自己浮躁不宁的心得到片刻沉静。
他从来不是一个专情的人,却为何至今依然会对她念念不忘,而她更不是一个会令人偶然看上一眼便魂为之夺的娇媚女子,可是那一抹悄然印在他心头若隐若现的清瘦倩影却始终挥之不去。
心绪难平的午夜梦回之际,一双清澈纯净的眸子,总会频频活现于眼前,辗转反侧间,又一个空寂怅惘的不眠之夜。
实在穷极无聊的时候,他会盯着电脑不疲不倦地坐整整一个晚上,也是偶然之间,看到了她的博客,她的文字。
才子佳人济济一堂的天涯社区里,他如一个穿梭于午夜时空里饥渴难耐的幽灵,不顾一切地汲取着自己所需的精神食粮。她是突然之间悄悄绽放在子夜神秘而充满诱惑的空谷幽兰,美丽而不张扬,灵动的才情、娴雅的气质,优美感伤、字字珠玑必致的文字,哪一样都令他惊悸、令他欣喜。
她说,每一个人心里都有一处软弱的缺口,总会在下雨的夜晚没来由地变成一个伤口,别说你不怕寂寞,别再假装冷漠,因为每一个人都寂寞。你不谈感情,不敢用情,因为那里有你不敢面对的心伤……
他惊叹,一直连他自己都弄不懂的心事,竟被她一语道破。
莫道世上无知音,知音其实就在你身边,只要你用去相交,每个人都可以是知音。哦,这样聪颖慧黠的女子。
他提出要求见面,她婉言回绝,如是几次,她不再回复,隐身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继续在幽冷孤寂的深夜写令他心疼窒息的文字。
他不知道她是谁,也查不出有关她的任何讯息,可是对方却那样的了解自己,让他有种赤裸在人前的惶恐。这种感觉好像似曾相识,像——
猛然一个冷颤,心中不由警铃大作。
——像她给他的感觉!
那个雨后初霁时桃花树下巧笑倩兮、梨花带雨的女孩!
他不打算放弃,坚持在每个夜深人静的晚上守株待兔般守在那个虚幻的空间里,只为证实自己的预感正确与否!
我们都是一群很奇怪的动物,日日不明所以的处于自己一手所创的矛盾之中,脆弱而执著地坚守着各自心灵的阵营。
我们看惯了虚情假义的伪装,竟不习惯了纯真无邪的明媚,殊不知人正是因了那份与生俱来的至诚至纯方才能做出感天动地的壮举,方有了这个情字。
我们一边冷漠麻木而又理所当然地接受着别人礼遇如天神的膜拜,一边自伤自怜地哀叹着自己的命途多舛、怀才不遇;一边忐忑惶恐地逃避着自己内心真实的渴望,一边却感慨万千地祈求上天能够赐予一段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千古佳话。
——文空谷幽兰
宽阔明亮的落地窗前,沈冰洛整个身子斜倚在柔软宽大的皮椅中,好长时间没有反应,被冷落在侧的一男一女终于受不了的开始窃窃私语。
男生问女孩,他这个这样有多久了,女孩摇头,不知道,我来之前他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别去打扰他好吗,你看洛的样子连发呆也是这么有型,能够这么看着他让就这么坐一整天我都愿意啊。
男生受不了对着女孩的花痴样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径直离开了沙发,走向沈冰洛。
唷,还真看不出你竟有这种嗜好。男生啧啧称奇,整颗脑袋死死挡在沈冰洛盯着的电脑屏幕前,上面密密麻麻的聊天记录一字不差的被他看在眼中。
被打扰到的沈冰洛恼怒的大吼道,童夏!你要觉得活腻了就去跳黄浦江别挡在这里让我碍眼!
童夏无视好友已近抓狂的厌恶表情,盯着他血丝满布的双眼,一脸严肃的问,空谷幽兰——是谁?
沈冰洛没好气的回答,不知道!
童夏很是怀疑地看他一眼,再次翻看起了聊天记录。
MSN里一排一排整齐排列的问话的发言者全是他的名字,从午夜十二点到凌晨四点,一直重复着同样一句话,可以见面吗,可以见面吗,对方却好像根本不存在,整个聊天室里找不到任何关于空欲幽兰的讯息。 才15就写好18的日记了啊!真积极! 百度里有的只是近百篇作者为空谷幽兰的散文随笔,个人资料所记载的都是一片空白。童夏不屑地恨恨关掉了浏览器,真是低调的可以,洛,我真没有想到,一向风流自赏的你感情竟然空虚堕落到搞网恋的地步,真是身为人友的一大悲哀呀!
沈冰洛心烦地将身旁一副欠扁相的童夏推到了一边,去去去,那边还有美女等着你呢,冷落了美女是会遭报应的。
童夏无奈地摇了摇头对着尚在发痴的沙发美女勾勾手指,美女总算注意到了他的动作屁颠屁颠地走了过去,不知童夏附耳对她说了什么,只见其马上春光满面的笑着走出了沈冰洛家的大门。
送走美女瘟神之后的童夏折转回来,却看到脑袋发晕的沈冰洛正盯着面前的白色物件兀自发呆。童夏不禁有点质疑的再看一眼,那的确是——那个女孩曾托自己退还给他、又被他狠狠砸在墙角摔得七零八落的手机。而现在,它仍然完好无损的躺在他的视线之内。童夏心中一凛,他到底、还是放不开……
发觉了他疑惑与探究的眼神,沈冰洛慌乱地一把推开了面前所有的东西,苍白困倦的俊脸上是躲闪不及的难堪与狼狈的掩饰,他轻咳一声故作无事的说,兄弟,行个方便,我困得厉害,你请自便吧。
童夏一副了然于胸的神情毫不理会他所下达的逐客令,郑重其事的说,被情所累的人又何止你一个,我不是你的仇人啊,洛,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有没有喜欢方兰夕?
沈冰洛颓然地长叹一声靠在了椅背上,沙哑的声音里是无人能懂的矛盾与悲凉,他说,我不知道,她和空谷幽兰一样让我困惑,她把她的光芒、她的伤痛全部藏溺在我无法触及的角落里,却偏偏要让我知道有空谷幽兰的存在,这个兰心惠质的小女子对我所有的不满与怨恋……
童夏略有所悟的问,你是说空谷幽兰便是方兰夕?!洛,你确定、她们是同一个人?
兰是微尘,只争晨夕。这是她说过的话,我怎会记错?
空空壁垒自成栏,谷石之中芳韵含。幽幽一枝带露凝,朝暮以痴独爱兰。
世人都道兰为花中上品,爱兰养兰者甚众,然又有几人可曾真正懂得兰的窈窕绰约、妩媚忧伤?
好一个窈窕绰约、妩媚忧伤!
童夏很是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枉你自诩情场常胜将聪明一世,怎么如今轮到你最喜欢的女孩,却突然慌了手脚?她到底还是C大的人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
兰夕一再的告诉自己,他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只是有过两次不欢而散的约会,送过她一部小巧玲珑的手机,她也已托人退还给了他,没有什么是不能忘记的。
她烧掉了那个写满了他的心爱日记本,烧掉了自己珍藏一年的所有校刊校报,烧掉了有关他的一切一切。她用稿费买了属于自己的新手机,更改掉自己在网上所有的个人资料及联系方式。
她没有告诉萧然她心里的委屈,包括第一次约会所挨的巴掌,包括他们相知陌路的所有前因后果,包括他伤害她时所说的令她心碎残忍的话。她静静地过着自己波澜不惊的日子,在彻夜难眠的寂寥中安静地看着窗外不知疲倦的繁星殒落。
福至心灵、随心所欲的灵感如同一夜之间突然降临在她身上的幸运女神,每当缅怀深思之际,文思如泉涌,脑海中频频跳跃闪动的字符串像冬雪消融之后的涓涓细流,静静流淌于指间。于是便有了这许多电脑荧光屏反射在眼中令人疼痛窒息的文字,于是一个人在寂寞孤独的深夜坐在电脑前拼命敲字也渐渐从刚开始纯粹的发泄成为了一种习惯。本就不错的文采在这夜阑人静的深夜、在这个虚幻无垠的空间里,更让她发挥的淋漓尽致。
开始有网友给她留言,发E-mail给她,崇拜、赞扬、鼓励之言不绝于耳,但她都一笑置之,连现实生活都没有什么真实可言,这个世界又怎能值得相信。她只是想为自己这颗无处安放的心寻求一处僻静的港湾,在这里她感觉到了掩映在繁华之外的心灵的安静。
长时间不正常的生活规律还是让敏感的萧然觉出了端倪。外人一直无从知晓的新的联系电话在一夕之间变得频繁响起,萧然总是抢先一步替她接起,而在确定几乎每次打电话过来的都是同一个人沈冰洛之时,她总是毫不客气的拒接电话,或是冷言冷语的奚落泄愤,她一再不留情面的告诉对方,这里没有他要找的人,不管是方兰夕还是空谷幽兰。而屡遭拒绝的对方却有着越挫越勇的惊人毅力,坚持不懈的每晚一个晚安电话打过来。宿舍其他姐妹几乎都已弃械投降奉劝兰夕答应与对方见面,但是她却很平静的告诉她们,她不会去见他,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网络中,他始终只是她的一个梦。
很多人不需要再见,因为只是路过而已,遗忘就是我们给彼此最好的纪念。
(七)
十八岁的生日。
兰夕再也不是一个人度过,宿舍姐妹们为她买了生日蛋糕,给她点上了小巧精致的红蜡烛,让她许下了多年来不敢企及的第一个愿望。她觉得自己还是幸福的,尽管她刚丢失了爱情,但毕竟还有友情、还有值得她珍惜的一切,她是应该快乐的,无论怎样,她当应该无悔了。
所有十八岁之前该经历的、该拥有的、该用心感受的她都已经尝试过了,包括那份缥缈华美如梦幻、才刚成形便夭折幻化的爱情。
从此,她将不会再对爱情存有任何幻想。
她对自己说,生活如同呼啸在车窗外的一幕幕过眼风景,虽然四处惊艳,虽然璀璨诱人,但也只会是每个人成长过程中的一处小小驿站,我不会让自己一味留恋于某一处繁华驿站而驻足不前。
华灯初上的习习夏日,正是热恋之中的少年情侣们花前月下、柔情蜜意的最佳时光。
兰夕轻笑着拥抱宿舍里的每一个人,把心底最深切的祝福送给她们之中拥有爱情的所有人。
终于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是啊,也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才可以不用那么辛苦的强颜欢笑着欺骗自己。她环紧双臂紧紧抱住了自己,颓然地坐在了床边,眼底难以掩饰的落寞与忧伤水一样漫过,倾刻潮湿了眼角。
对于那样的欺骗也并不是难以释怀的,毕竟他给了她想要的爱情,就算只是一场感情游戏,她亦已心满意足;她只是忘不掉,忘不掉他灼灼目光中燃烧的炽烈火焰,忘不掉他游戏红尘、纵横情场时轻佻傲慢的微笑下依然寂寞上翘的唇角……她忘不掉有关他的一切。
冒然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打断她如潮水般汹涌澎湃的思绪。
她接起了电话。
彼端是一个熟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
是他!竟然是他!
他说空谷幽兰,我要见你,不管你是否方便,今晚我一定要见到你!
眼泪掉下来,她怔怔然挂掉了电话,抬眼望向窗外,影影绰绰的黑色夜幕下,远处的七彩霓虹闪跃,近旁路灯下的暗影成双,幽静迷离。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在这盛夏温熙的夜里,在她即将踏入十八岁的最后一个夏夜,也许她是该为这如此美丽迷蒙的青春岁月作最后一次完美的祭奠。
在满天繁星点缀的漆黑天幕笼罩下的教学楼顶,兰夕倚栏而立,久久凝视着自己脚下和谐华美、绚烂耀眼的城市夜景,心里无限的苍凉与无奈渐渐扩散,继而被迎面吹来的清凉夜风无情吹散逃逸无踪。 身后忽然有一个人影慢慢靠了过来,带着男生特有的神秘气息轻轻松松环上了她的腰际,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她。
兰夕没有动,而是顺势地靠向了他的怀里。因为她知道是他。
如果明天便是她走向成熟的又一个开始,那么请允许她在这最后不成熟的夜里再次缅怀一下这样熟悉而久违的怀抱,只当是她对自己十七岁的初恋,那个不成熟的爱情的最后一次依恋罢。
沈冰洛温柔好听的嗓音响于耳际,他低头附于她耳畔轻声说,兰夕,我知道是你,我知道的!值得我惺惺相惜倾心以待的空欲幽兰便是你。为什么不肯见我呢?
她身体僵直的缓缓转身面对他,抬头的瞬间已是一张泪流满面的脸,你不是说很讨厌很讨厌我么,是你说再也不要见到我的,为什么还要再相见呢?
看到她的泪,他心疼地一遍遍自责着,伸手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脸上的泪痕,好兰夕,对不起,是我不好,我该死,我居然惹你掉眼泪,居然伤你这么深……几次三番打电话给你,只是想见你,好想好想!来之前我对自己发誓,如果今晚再见不到你,就直接从这里跳下去……
无暇分辨他话中到底含有几分真实,心中难言的恐慌令她泛滥的眼泪掉的更凶,慌乱的小手急急捂上了他的口,她语无伦次的哽咽着喊道,不,洛,不要说,不要再说了!
寂静如水的夜空下,沈冰洛张开双臂紧紧拥住了她,兰夕,你还是这么善良而多情,我那般待你活该继续忍受无尽相思之苦心碎而亡的,你若再因此而为我掉泪,你要让我情何以堪?
忆起当初她生生挨了安绮雅一巴掌也没有哭过;他说讨厌她不要再见她要分手的时候她亦没有掉眼泪,而今竟因自己的几句半真半假的话而泪落如雨,这样的深情他如何能够承载得起?
洛,你在怨我吗?你到底要我怎么办,我只是喜欢你,只是忘不掉你,可是当我真正下定决心想要将你遗忘的时候,你又为何要出现?你存心的吗?你存心想要让我难过、让我伤心对不对?对不对?
已经停止流泪的兰夕挥起紧握的拳头愤怒的捶打他穿着洁白衬衫的胸口,不停地指责着。
他一阵苦笑,看向眼前女孩的眼神里现出无限宠溺,然后伸手准确无误的握住了她还欲抡起的半晌不得安分的双手,将她拉向自己怀里,是,是,我是存心的,因为我不准也不能容忍你,在我真心喜欢上你的时候而狠心选择忘记我。兰夕,我喜欢你,不因为你是空谷幽兰,更不因为我曾经伤害过你,只是很单纯很认真的喜欢,就像当初你那样简单而坚定执著的喜欢我一样。如果你原谅我,如果你心里还有我,那么就请给我最后一次机会,让我好好爱你。
你、你说真的吗?不是哄我?不是骗我?
兰夕眨眨略带疑惑的眼睛,不可置信的问。微微仰起的小脸上蒙了一层星光灿烂,像极了被大人欺骗后依然无知无觉、半信不疑的傻小孩。
沈冰洛笑了。 长``
不过先睡觉去`
瞌睡了`
明天在看. 义..你真该打..人家谬发表完..你话插到人家中间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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