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找回密码
 中文注册
查看: 782|回复: 16

韩报春获奖作品整理

[复制链接]
发表于 2012-2-7 09:16:5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人生多劫难,少年沉疴身染,大江南北寻遍,身终残。四十不惑已满,仍一身孑然,虽身居陋室,也曾志存高远,义薄云天。偏风云突变,血泪自舔,此生身系何岸,举杯再问天!

09年认识的韩报春,有过深入交往,是我进入文学圈的领路人,人很实在,性格豪爽,说话算数,身残志坚。01年重新拿起笔,就发表获奖多篇文章,我把文章集中起来,方便阅读,从文学中看,除了文采,韩报春还是有些消极的,很多事无能为力,心态可以自己掌控,不过,40岁的年龄很多都定型了,再改不容易。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09:18:55 | 显示全部楼层
中国绿色时报1月11日报道(记者尹萍) 1月9日,中国林业网、国家生态网举办的首届全国生态作品大赛评选揭晓,共评出文学、书法、绘画和摄影4类生态作品的一、二、三等奖和优秀奖,获奖作品共计64件。
本届大赛以弘扬生态文化、倡导绿色生活,引导广大人民群众关注森林、保护森林,共建生态文明为主旨,于2011年7月11日正式启动,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广泛关注和热情参与,征集期间共收到作品8000多件。后经网络评选与专家评议相结合,最终评出获奖作品。
在文学类获奖作品中,李金田的作品《乐山赋》获得一等奖,邹世昌的作品《草原断章》、韩报春的《村头有棵皂角树》获得二等奖,李丽的作品《林业大军气若虹》、徐向阳的作品《花与叶》、王秀竹的作品《一滴春绿》获得三等奖。


村头有棵皂角树获奖理由:使人想起了故乡的枣树、榆树、杨树……树就是童年,树就是故乡,树就是历史,树的胜利就是人的胜利!
       村头的德治哥家门前有棵皂角树,打我记事起,就那样粗壮,树干直直地撑起了一把大绿伞。
  皂角树有多少年了,谁也说不准,70多岁的德治哥说,他小时候就在树下玩耍。当然,那树下也是我儿时的乐园和天堂。乡村的月夜,月色分外皎洁,每次晚饭还没有吃完,小伙伴们就在门口一个劲儿地喊叫:快出来捉迷藏!我把碗一推,就直奔皂角树下,几个小伙伴玩捉迷藏、星星过月。这边喊:鹅鹡鸰,侃大嫂,俺这边随便挑。您挑谁?那边接:俺挑黑娃来跑跑。我这边的黑娃,便铆足了劲儿冲过去,但他太瘦弱,每次都被对方牵手的网拦下,惹得笑声一片。

  伙伴们疯累的时候,德治哥就搬个小马扎儿出来了,树下一坐,喊一声:还听故事不听了?我们一下子围拢过去。德治哥给我们讲《岳飞传》,说《三侠五义》。他很“孬”,讲到关键的地方就不讲了,偏给我们讲“猫惊尸”这类叫我们惊悚的故事,我们也很没出息,害怕得要命,还听得凝神屏气。月光透过密匝匝的皂角树枝叶,洒在伙伴们的脸上,我能看清狗蛋一脸的惊恐。末了,胆小的不敢回家,德治哥笑着扯着娃们的手一个个送回去。回头看,只有皂角树还在夜色中立着,觉得做棵树真辛苦。

  秋天,皂角树坠满了皂荚,周围的婶子大娘,就用钩杆扭下几片,放在洗衣的木盆里,来到水塘边,在石阶上用棒槌把皂荚捣碎,裹在衣服里,在水里反复地揉搓和捶打,把衣服漂洗得清清爽爽,衣服晾干后总透着一种微苦的清香。也有爱美的大姐姐用皂荚洗头,头发黑亮柔顺,好看得很。

  冬天,皂角树叶已落尽,光秃秃的枝丫伸向天空,这时便见山南有人过来,拿了镰钩和口袋,把树上的皂角刺割下来。我知道皂角刺是一种中药,具有拔毒祛风、消肿排脓的功效,也是一宝呢。

  清贫的岁月中,皂角树也成了村人祈福驱灾的寄托,谁家有了喜事或小孩有了病灾,枝头上就会挂上红布条,在风中飘动。当然,皂角树也经历过灾祸,有年夏夜,暴雨倾盆,电闪雷鸣,第二天早上,看到皂角树最粗大的一根虬枝被炸雷撕裂下来,整个树冠缺失了三分之一,村人赶紧用路边的稀泥糊上,给树“止疼” 。皂角树真的不负众望,在第二年的初春,在伤口处又绽发出新的枝丫,顽强地向上疯长。

  没几年,皂角树依然葱茏如盖,遮天蔽日,成了村人夏天天然的避暑场所,也成了游街串乡的小商贩们驻足的驿站。

  1995年村里修路,决定砍伐妨碍扩展街道的树木,皂角树的去留成了人们议论的焦点。有人认为,为了整个村子的整齐和美观,必须伐去。但多数人认为,村人和皂角树世代相依,它的年龄连祖父辈都说不清,咋忍心砍去!村委会让全体村民投票,决定树的去留,结果树胜利了,胜在了它长期庇护村人的无私和大爱。

  去年秋天,常年在外的伯父回乡,年近七旬的他,在村子里早已是“儿童相见不相识”了。午饭后,我陪他在村子里走走,对路过的每一个人,他都会问是哪家的,我须提起路人父辈的名字,伯父才明白。快走到皂角树下时,他明显地兴奋了,疾走几步,拍着粗糙坚实的树干说:它还在!粗壮了。

  是的,皂角树还在,岁月经年,世事沧桑,只要情在,树就永远茂盛常青!




回复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09:20:22 | 显示全部楼层
又见槐花开
                             韩报春
    近春天,山里终于有了生机 。葱笼了满山的槐树,枝叶茂密,串串槐花点缀其中,只没有盛开,乳牙般,白生生的沉甸着饱满。
   早晨,外面沙沙的扫地声告诉我,是母亲在打扫院落了。起床,推门,清香扑面,仿佛一夜之间花儿都开在了枝头,整个山村,都泡在花香中。
    院中的碾盘上母亲已摆上了早饭,腌香椿,玉米糁汤,刚出笼的花卷馍。端起碗,母亲幽幽的说:以后,你秦叔是不会再来了。说完,眼通红了。
    山里的春天总是来的迟了一些,但杏花才谢,槐花却又初绽了。每每这个时节,山外的放蜂人都赶着花期,把一箱箱的蜜蜂运进山来,盼着风调雨顺,有个好光景,落个好收成。秦叔就是趁着黑夜进山来的。他说蜜蜂记性好,若不趁黑归巢后搬运,它们会寻家。
       三年前,槐花盛开,我正在院子树下看书,秦叔来家里说两个小孙子进山来玩,借个大点的做饭锅用。偏僻的山村不足二十户人家,石片垒墙,柴排做扉,进山的人不论生疏,借碗用瓢,都可随意进的哪家,哪家都不会拒绝,他们感激着山里人的淳朴和热情,山里人欢喜着他们给山里带来的一些热闹和新鲜。何况,秦叔还是远房的亲戚,何况都知道年过六旬了,还带着两个失去父母的小孙子艰难过活。秦叔拿上锅对我说:今年蜜蜂都搬到四道沟了,没事去耍吧。秦叔是个寡言人。
    沟狭长,杂草、灌木丛生,沟壁森森地茂密着参差不齐的槐树,天然的阴凉,槐花开的要迟七八天左右,花期也更绵长,每年四月底五月初,整道沟都白花花的开满了槐花,盛花期时,碧绿的叶子几乎都被淹没,似满沟挂着碎玉,花香荡漾在整条沟里,浓的化不开来。是个绝好的放蜂地,只是山道崎岖,车不能近前,蜂箱要人工一箱箱的上下往返搬运,也便很少有人来了。
   雨后初晴,我去见了秦叔,二十多个蜂箱一字排开在沟边稍显平整的阴凉处,没近前,就听得蜜蜂飞舞的嗡嗡声,秦叔戴着纱帽在查看峰坯(附着蜂巢的长方形木框子),两个稚童在塑料布撑起的帐篷边玩耍,一条蓝花被晾晒在低矮虬劲的核桃树杈上。
   秦叔忙活完,沟底的溪水里洗把脸,拿了一个小收音机,坐下来和我闲谈,我问,今年的收成怎样?秦叔说,还可以,只是年龄大了,又患有肝病,不能走的太远,一亩多薄地能解决一家吃饭的问题,只是经济还不宽裕,自己看病,两个孙子将来还要上学,都要开销,这条沟槐树多,花期长,能多取点蜂蜜。 秦叔叹了口气,望望天,又垂头拨弄起来收音机。这是他唯一的爱好。我无言以对, 秦叔的心里流淌着不尽的愁苦和郁结。
  以后隔三差五我就来找秦叔,他也给我讲解了很多养蜂的知识:槐花蜜是最上乘的;雨后的花蜜最多,但不能连阴雨;蜂坯要勤查看,蜂巢不能封盖才取蜜。
    大约一个多月后的傍晚,秦叔来家里送了一瓶蜂蜜,说要出山回家了。我送他出门,门口停着一辆四轮车,车上装着蜂箱,被褥,还有两个大铁桶,两个尚未懂事的孙子坐在车厢的被褥上嬉闹。秦叔说,今年还不错,取了将近三百斤蜂蜜,回家一点点卖了,一年的花销基本也就顾住了。明年的春上还要进山。
    目送秦叔,夕阳里,他搂着孙子,凝成了一座山。
    来年的春天,我到了南方的一个小镇打工,给母亲打电话,闲谈中问起秦叔,知道他又进山了,只是肝病加剧,愈发的消瘦,说话的声腔也没有了底气。还说山里整个花期隔三差五的下雨,秦叔的收成也不如了去年。握着话筒,我心里骤觉难受。
   今年,大约是二月下旬的一天,吃过晚饭,母亲说前一段,你秦叔病重,明天你去山外看看吧。我便催母亲打电话,想明天清早就去看他,看他喜欢吃什么,我买些礼物去。母亲拨通了电话,却听到了一个噩耗,秦叔前半小时前刚刚去世。我一惊,赶紧起身,推上院子里的摩托车冲进了夜色。
  山里的夜,依旧寒气逼人,我把车骑的飞快,昏黄的车灯照在山道上,朔风阵阵,黑越越的树影齐刷刷向后倒去,突然间我泪流满面,不能自抑,不住的抽出手来擦拭模糊的双眼,总以为老实寡言的秦叔不会走的这样快;总以为今年他依旧会带着孙子来进山;总以为四道沟满山的槐花还在等待着他;总以为一个人的离去不应该是忽然间的一瞬。
   到秦叔家,他直挺挺的躺在一张竹床上,面庞黢黑,整个人瘦成了一把干柴,似乎风干了整个躯体。小儿子正按乡俗用剃刀给他刮脸,穿寿衣,小孙子在一边“嘤嘤”抽噎,秦婶却显得平静,不住的给我诉说:老头最后滴水不尽,一会昏迷,一会清醒,昨晚还念叨着再难也要让孙子上学;病好了还要去山里放蜂;按黄历,今年是大年,沟里的槐花会比往年开的稠密。老头知道病没治头了,药都不舍得吃,硬是仔细了一辈子啊……
   深山的槐花,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可你为谁年年开放,岁岁芬芳?又为谁落花成冢,凋零成泥?轮回的梵音,绝唱的宿命,浸润了几多飘摇和风雨?

     而今,青山依旧,花海如潮,天涯望断,不见故人来。

回复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09:22:00 | 显示全部楼层
父亲的妥协
□韩报春
  打记事起,父亲就在村里的学校教书,对学生很严厉,学生都怕他,我也怕,因为我也做过他的学生。我在课堂上打盹时,他曾一脚把我蹬翻在地。
  当然,父亲在家里也说一不二。有一次他收院子里晾晒的玉米,不知怎么和母亲吵架了,他一气之下把快装好的一麻袋玉米掀翻了。母亲哭着把玉米重新扫起来,装好。看到那场景,我就更怕他了。

  那时我们姐弟几个还小,麦梢一黄,就发愁了。麦收不啻是一场恶仗,大部分农活都压在母亲一个人身上,父亲只有在课余时间赶着去地里收麦。那时全部是人工收割、打场。那天下午,来了一阵风,父亲赶忙操起木锨扬麦子,叫母亲用大竹扫帚“打略”。这本是男人干的技术活,母亲不得要领,慌乱中老把麦粒和杂质弄混。父亲就一再呵斥她,母亲顶了他一句,我没“打略”过,你不会好好说说咋干哩?父亲大怒,说,我从小就没人教过,你不会看别人咋干?!他竟把手里的木锨摔折了。

  现在我还记得,那天日头在西边坠着,红红的,欲落未落。站在麦场上,有风吹过,把一种隔阂吹进我心里,让我好想快快长大。

  似乎是转瞬间,我迎来了青春,讲究起穿戴来,每每家里给我做了衣服,若看不上,我就死活不肯穿,以此来对抗父亲。冬天,母亲给我做了一件新棉衣,同龄人大都穿买的红绒衣,既好看又暖和,我穿着粗布棉衣觉得很没面子,穿了一个上午就脱掉了,再冷我也穿得很单薄。有一天,母亲拿出一件红绒衣叫我换上,说是父亲见我冻得不成样子,一晚上唉声叹气,花了18块钱给我买了件红绒衣。

  我心里有了一点得意,觉得自己“胜利”了。那年我16岁。

  以后的日子里,我伴随着父亲的训斥真正长大了,我也不时地顶撞他,两个人好像都在坚守着什么,谁也不肯退让。

  后来,姐弟都相继成家了,只有我三十多岁了,婚事还没有着落。三年前,我结识了一个女子,看得出父亲多了笑脸。她来家里,父亲亲自下厨;无论寒暑,他都要骑上三轮车去乡里的车站接送她,待她似自家女儿。这样的日子过了两年多。我和父亲的对抗也好像在消融。

  去年五月,她终究抵不过世俗的压力和我分手了。分手前,我决定带她去苏州,看一看她向往的梦里水乡。父亲知道后竭力反对,说没有出去的必要。我瞒着父亲,还是和她去了一趟南方。

  与女友分手后的半年,我一直沉默不语,很少和别人交往,和父亲的话就更少了。

  一天下午,父亲来到我屋子里,局促着,犹豫了半天,说,你这些天吃饭少,也不出去,这不是办法。去年没让你们出去,我反复想了,觉得我做得也不对,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毕竟以后有自己的路。

  就在那一刻,我有种莫名的惶恐,眼前的父亲是那么陌生,陌生得好像几十年来,我从没有真正走近过他。

  这是父亲真诚的道歉。他的妥协,却如利刃刺痛了我。我突然害怕了,担心父亲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训斥我。我明白,其实自己早已习惯那个严厉而倔强的父亲。多年来,我心里郁结的东西在破碎,碎得能听见自己心头滴血的声音……

  隔日,我去买了一件崭新的夹克衫给父亲。换上的时候,父亲说,这么贵,买它干啥!我俩对视了一下,相顾无言……

回复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09:23:2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人的远行
□韩报春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地方,不是故乡却胜似故乡。
  格尔木,这座遥远而又陌生的兵城,多年来一直在我心头,梦牵魂绕,思念如潮。

  七月流火,我终于背起行囊,踏上西去的列车,开始了一个人的远行……

  夜色如墨,列车在广袤的原野上疾驰,一路向西。

  次日上午,到达青海省会西宁。7月的高原,凉爽无比。天渐黑,我漫步西宁街头,寻得僻静处的客栈住下,心如幡飘,不得安宁。我不知八百公里外的格尔木将怎样出现在我眼前。一夜无眠。

  天微明,我赶往火车站,人流拥挤,逶迤前行,检票、上车。落座四顾,带白帽的回民,着袍子的藏民,车厢里氤氲着独特的气息。

  列车在高原上行进,放眼窗外,一掠而过的民居全是平房,似乎十户八户就形成一个村落,被一丛丛树木掩映着。青稞正孕穗,土豆才开花,小河哗哗地流淌,水质清冽得看得见河床的石头。一个藏族阿爹说:这是山上的雪水,冰手的很咧。

  过湟源,经海晏,进入哈尔盖,视野中是茫茫的戈壁和黑黢黢的雄浑的山峰,偶尔有羊群在啃食沙棘,却不见牧羊人。天空碧蓝,成团的云彩,洁白如棉,低得好像举手可摘。

  此时已过正午,长时间地目视窗外,我能感觉到外面依然炙热,让人产生视觉的疲劳,除了感慨疆土的辽阔,便是对此行目的地迫切的向往……

  夜幕时分,格尔木到了!经过整整一天的车程,带着满怀的向往甚至一丝悲壮,格尔木,我孤身走进了你!

  高原暮迟,此时,汉、藏、回、撒拉族的饭店生意正红火,街上多是烤肉、面片的招牌。我吃过一碗揪面片,刚入住一家招待所,便听得窗外下起了小雨。

  这个干旱多风且缺雨的小城,虽正是酷暑季节,夜晚却要盖被才能入睡。屋内灯火如炽,窗外雨声淅沥,置身高原之夜,我思绪万千,这个陌生的地方,我一路风尘,追寻而来,来时是那么坚定,而今真切地走进了它,叩问缘由,却有一丝茫然,但内心分明踏实下来,仿佛放下了一个前世的包袱,了却了一笔心债。对于这座城市,我只是一个匆匆过客,而这座城市却成了我安放心灵的宿地、精神寄托的故园。

  翻开随身带的一本地图册,昆仑山就横亘在格尔木的南面,我一定要走近它。

  第二天上午,在街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我们穿过格尔木的大街,一直向南驶去。出城,先是戈壁,而后是无边的沙漠。一下车,热浪立即把我笼罩,眼前是真正的沙漠,穷荒绝漠鸟不飞,满眼不见绿色,只有起伏的沙丘在蔓延、铺展,经年累月被风吹起的沙线,好似海面漾起的道道波纹,沙海上热气蒸腾,如烟似雾。

  抬头远眺,昆仑山巍峨耸立,天地苍茫中,我胸襟大开,回首来时路,不禁眼眶发热。陌生的疆土,似前世宿地,曾在心中婉转千百次。我千里迢迢,一路艰辛,只为梦回故园。“横空出世,莽昆仑, 阅尽人间春色。”极目西望,那绵延两千五百公里的尽头,该是怎样一片天地……

  人生天地间,我是一个永不停歇的追寻者,追寻一个个永在他乡的心灵故园。

  行尽天涯路,我是一只凌空翱翔的孤雁,在现实与理想之间,终是恍然一梦瑶台客。

  心若飞鸿,安能栖处便是故乡。

回复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09:24:25 | 显示全部楼层
少年往事
□韩报春

  (全景网供图)

  一九七八年,我刚九岁,在村子里的小学读三年级。
  那是一个饥馑而清贫的年代。父亲是一个民办教师,每月二十多元的工资。家里孩子多,年龄又小,母亲就成了主要劳力,靠在生产队里出工挣工分养活我们。

  记忆犹深的是,每天放学回家,我把书包一放,就对母亲说:“老饥。”母亲经常回一句:“饥?”“饥!”我满是心急和无奈,转身就跑到灶房,拿一块生红薯削了皮,“咔嚓咔嚓”地啃,或蘸了自家做的辣子酱吃,辣得喉咙生疼,满眼是泪。

  于是,我就盼着春天快快来到。春天一到,村东沟里的一排香椿树都吐出了嫩叶。我和姐姐手持钩杆,拿着旧包袱皮,去摘香椿树叶。我是男孩子,力气大,举起钩杆,用力折下一根树枝,姐姐把树枝归拢成束,一把把捋下叶子,装在包袱里。包袱打了结,钩杆穿进去,我俩抬了回家。夕阳欲落,可两个少年满心欢喜。到家后,母亲在土锅台上支了大铁锅,把树叶倒进去,烧火煮沸,榨去苦汁,压干水分,剁了大蒜,给我们蒸红薯面菜包子吃。最期待掀开笼盖的那一刻,热气蒸腾,我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包子,烫得两只手来回倒腾,然后狼吞下去。

  也是一年春天,放学回家,我看到门口对面的土场上围了一圈人。我挤进去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边抹眼泪边说,他是一个外乡人,家在山南,推了独轮车出来,走街串巷修鞋,却把一针一线攒了两个多月的三十多块钱丢了,这钱可是他一家老小的指望呀。他哭得伤心,众人听得眼湿。能让一个男人痛哭,在我懵懂的少年心里该是因为天大的事,而山南又遥远得超出了我的想象。

  那是一个心洁如水的年代,清贫让大家的内心简单而丰盈。生产队长敲了钟,每家每户,你一碗我一瓢端了玉米出来,用塑料袋子装了,足有六七十斤。队长对男人说:“你走时,到镇上的粮所把它卖了做盘缠回家。”那男人泪不停地流下来:“我不卖,再沉我也能推回家,这是家里几个月的口粮哩。”安慰的人贴心贴肝,得到的人感激万分。他还来不及走,天就下起了连阴雨,路湿滑泥泞得迈不出步来,只好借住在了队里喂牲口的饲养院。

  每天放学,给他送饭就成了我最急切的事。母亲做成了饭,我就用家里最大的洋瓷碗,盛满一碗,用毛巾垫着碗底端去,然后在一边玩耍着,看他吃完,感觉自己也周身暖和,不再觉得饥饿。他总是感激地说:“家里有烂鞋了,拿给我修补。”我没拿过鞋给他,怕这碗饭在我心里成了交易。终有一天中午,我端饭去时,他走了。我呆呆地站在那里,饲养员发成哥说:“回去吧,修鞋的走了,走时说啥时候也忘不了给他送饭的孩子。”我心里顿觉空落落的,端着热气腾腾的饭碗,觉得回家的路比平时远了很多很多……

  日子虽然清苦,也还有乐趣。冬天来了,天寒地冻,我和小伙伴们每人口袋里装了个玉米棒,到饲养院去,把发成哥给牲口添料的大铁勺架在土坯垒起的炉台上,轮番炒玉米粒,看谁的炒玉米粒成色好,比谁的玉米粒爆的花多。

  除夕到了,没有玩具,我捡一根塑料条,点燃后插在门前的墙缝里,在雪夜里,看蓝色的焰火落下,“噗噗”作响。姐姐要去拔,我抢夺阻拦,不小心,溶化的塑料汁甩在她脸上,她捂着脸蹲在地上,夸张地呜呜哭喊:“我眼烧瞎了呀。”我却在一边得意地哈哈坏笑……

  日子如鞭催了般一步步地往前赶,十五岁时,我下河洗澡,受了风寒,周身疼痛。以后父亲带着我四处奔波求医,不得而治,身体致残了,日月里更渗进了苦涩。再以后,姐姐出外上学,他乡成家立业……

  十年老去少年心。岁月有痕,生命的路途上每一个季节的转换,都是一个焊接点,不论悲喜,总留下凸凹的痕迹,不经意地抚摸和回望,一切都清晰如昨,但总有一分惊疑揣在心头,疑惑着那些过去,可否就是自己的曾经。

  我不知道这种回望和探寻,是一种挽留还是依恋。寒气逼人的冬夜里,山村静谧,一件旧棉衣紧裹了双腿取暖,透过这些文字,我内心却分明淌满了安然——岁月的河流,一路奔腾,百折不回,亘古不息!

回复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09:25:22 | 显示全部楼层
无言雪
□韩报春

  (全景网供图)

  不到两天的时间,我接到了三个人的电话——江南的姐姐、西北的伯父和远在故乡洛阳的母亲,他们都说各自的地方下了雪,让我在外多保重。
  此时,我孤身一人,在距家四千里、南方边境的某个小镇讨生活,这里紧邻国境,还是一派南国气象,燥热得如同内地的初秋,与家乡仿佛是两重天地。

  屈指算来,时令已过了小雪。我与至亲分隔几地,他们生活的那片天空下,都如约有了雪,该是真正的冬天了。

  江南和西北的冬天,我都未曾感受过,但那些地方的冬天,都是我决计不会喜欢的。江南的冬天,应该是阴霾和潮湿的,即使下雪,一定是轻飘飘地落下,薄薄的一层,落地即化,没有了雪意。而西北的冬天,定是年年要下大雪的,甚至酿成雪灾。那里天寒地冻,有一副多病之躯的我又怎能喜欢?

  我家在中原,豫西那片辽阔的土地。那里物华天宝,底蕴厚重,伊、洛两河,曲折百回,蜿蜒而过,滋润着世代劳作于斯的人们,最后汇入母亲河——黄河。这样一块土地上承载的雪,无疑是独具禀赋的。

  中原的雪,是有灵性的。霜降过后,立冬接踵而至,乡人就凝神屏气地等待着第一场雪的降临。而这冬天的主角总久拖不至,让乡人的等待转为一种焦渴、担忧,甚至是惧怕,因为没有雪的冬天,是不完整和不圆满的。于是,他们在院内、村头、田边,燃起堆堆篝火,围拢起来,揉搓双手,仰头看天。那浓浓的青烟,扶摇直上,四散飘摇,不知那时每个人心中是否都有一种祈祷,但这意象在空旷寂寥的天地之间,却成了庄严的祭祀仪式。乡人的期盼是淳厚和朴实的。

  雪,终究会在某个阴沉的午后,或静谧的夜晚,飘飘洒洒,簌簌而落。在苍茫的天地间盛装出演,意兴阑珊地归于大地,笼罩了山川、河流、屋舍,包容万物。这时每一座房子都似一位母亲,披着满头白发,安详、温暖、无言。当你不经意地回望,家就成了神圣的代名词。

  乱云低薄雾,疾雪舞风回。中原的雪,又是凌厉和猛烈的。我最喜欢在漫天飞雪时,到冰封的野外去,天和地之间是大片的雪花,连绵不绝,浩荡激烈。雪,成了冬的君王,纵情驰骋,直扑大地。当风吹起,雪花夹杂着雪粒,如鞭抽来,让人一激,疼痛过后是清凉。雪的锋芒透过刺骨的寒气直抵人心,让你不由不对自己彻头彻尾地审视,冰清玉洁的世界里,一切的欲望都自惭形秽,无言的鞭笞和拷问,是如此的彻底和深刻。

  中原的雪更是宽厚和慈爱的。风停雪住,云开日出,耀眼的雪芒下,无数的昆虫在冬眠,雪让它们觉得很安逸,枯草也在孕育来年的汁液,山川和河流脱去了尘气,如新生婴儿般,回归了原始的质朴光鲜,人们也有了嬉闹和走动,雪消门外千山绿,就似乎在眼前了。这雪的无限悲悯,无限慈爱,都隐藏在它酷寒的大爱背后,纯洁、慈善,像极了中原的女子。

  故乡的雪,明显地具有中原的质地和性格,没有江南的雪轻浮,不似西北的雪坚冷,年复一年地轮回在心头,离家久远,无需回望,足以让我一生倾心,期许无言……


回复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09:31:47 | 显示全部楼层
生命中的小花
                                                                                                      韩报春

   那年深秋时节,父亲背负着我,乘上火车前去南方的一座小城看病,持续不断地高烧和周身的剧痛,使我处于混沌的状态,,斜靠在临窗的座位,一任窗外的风景向后倒去。

  入夜,列车穿行于茫茫夜幕之中,窗外偶尔闪过的点点灯火,如夜的眼睛一眨即逝,车内昏黄的灯光下,想必我的脸色已苍白如纸,此刻我才体会到人是那么的脆弱,那么的不堪一击。

  黎明时分,窗外下起了霏霏细雨,如烟如雾的飘逸,才是我发觉已置身江南。列车在一个不知名的小站停下了,我抬头向窗外望去,蓦然,就在路基碎石中一丛小花映入我的眼帘。那是怎样的一丛小花啊!黄黄的花瓣指甲盖儿般大小,五六瓣凑成一朵,像一只欲飞的黄蝶,濛濛细雨中,显得格外清新、娇嫩,再看四周除了碎石,找不到一星儿的绿意,,唯独它在冷风细雨中轻轻摇曳。我心中陡然一阵悸动,这雨中的小黄花就是我此行心绪的真正写照,挚友般让我感到无边的温暖,随着列车的缓缓启动,泪早已无声的滑落下来……

    在以后的岁月里,我的病基本痊愈了,我走过很多地方,我看到了许多名贵的花卉:雍容华贵的牡丹;斗雪傲霜的梅花。可除了我感叹它们的赏心悦目之外,再也没有过那领略“雨中小花”的感受。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杜甫的这两句诗,我想只是人在特殊的心境和特殊的环境吻合下产生的独特感受吧?而这种感受又恐怕不是每个人在人生的旅途中能体会到的。

  可这种感受在我心中是抹也抹不去的,因为它早已成了我“生命中的小花”。



  说明:这是一篇近二十年前的文字了,现在看生涩的很呢。
回复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09:32:08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人的日子
□韩报春

  (全景网供图)

  父母终于下定决心,要去远居江南的姐姐那里小住一段。
  清早,父亲去镇上赶了集会,买了鸡蛋、肉、白菜,塞进了冰箱。母亲一遍遍地交代,案板的瓷盆里有面粉,小米在碗柜下的坛子里,要烧米汤,只用灶上的小奶锅就够了。

  父母一走,小小的院落就成了我一个人的天下,伴我的还有“贝贝”—— 一只很会讨好主人的小京巴。石棉瓦棚子下的几只小公鸡,在笼子里不停地“咯咯”叫着,刚去了雏腔,就成了我的“臣民”。

  我从小患病,一直难愈,父母放心不下的是我的身体。这些年来,我成了他们出门远行的牵绊,他们始终迈不出远离家门的那一步,怕我一个人的日子,该会是怎样将就了又将就的。

  也许人长大只是忽然间的事情,从父亲开始递给我第一根烟起,从母亲第一次叮嘱我出门回来给她带两个糖糕吃起,他们都老了,我暗自在他们心里拔节和站立起来。老去得不着痕迹,成熟得悄无声息。

  我开始精心经营一个人的尘世生活。

  清早起床,我打开院门,往锅里添水,拿了笤帚打扫院地,把隔夜的落叶扫卷到院角那棵槐树下,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它们归拢成堆。锅里的水开了,我忙放下笤帚,淘米下锅,盖上锅盖,又端起一瓢玉米,去安抚我的“臣民”。它们扑棱棱地争先恐后啄食,那只势强的公鸡还不忘在百忙中,憋紫了冠子,陡然引颈长啼,一院子都落满了它的清音。

  父母在家的每顿饭,我们都要在院中的石台上吃,把三个凳子围齐摆正,馍、汤、菜样样端上,生活的味道就实在地四溢了。

  一个人的日子,香浓的小米绿豆汤、起层的葱花饼、红绿搭配的小炒,我变着花样都尝试个遍,尽管没有母亲做得色香俱佳,我仍做得用心备至。

  多少次烟气缭绕中,我眼前升腾的总是一幅遥远的画面:母亲围着头巾,挎着竹篮,疾走在雨雪交加的凛冽寒气中,在冰封的菜地里,躬下身子,挖一把菠菜、蒜苗。回家后,锅勺响起,她端给我一碗热腾腾的酸汤面条,姐姐和弟弟在一边眼馋着……

  年少不解慈母泪,尽管在病中,自己当时何尝没有一丝“造作”的成分?而我又何尝思量过父母被雨打霜欺的岁月有多么苦寒?

  眼下的日子里,我每每把饭菜端到石台上,仰望院子上的那片天,就能真切地感知千里之外的父母在盯着我,也许,只有看到我把日子调剂得有声有色,他们才放心吧!也惟有如此,我才能长长地舒一口气,明白这烟尘俗世的字典里也写有轻松的字眼。

  接下来,包饺子、炸油条、蒸卤面等一个个“高难作业”,都在我手下风生水起。甚至有一天,天色微亮时,我早早地起床打扫了院落,也学着母亲的样子,用簸箕端着黄豆,坐在院中一粒粒挑拣。在深秋的薄寒中,我默默地看着天边的星星落下,听枝头鸟儿的啼鸣……

  母亲操持日月的程序,我按部就班地复制下来。打油买醋,饲鸡喂狗,天亮开门,夜临闭户,我处处重复着母亲的劳作,尽管行动艰难,技艺生涩,我始终不敢偷懒。

  我心里明白,一个人的日子,永远是三个人在过。

回复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2-7 09:34:25 | 显示全部楼层
韩报春 小城不眠夜

那年冬天,因事寄居了小城一宿,客栈简陋但也干净,慵懒的靠背而卧,思绪四处游弋而毫无着落,喧嚣的小城接纳了一位不归客,却如何也容纳不了一颗羁绊的心。打开电视,眼前的黑白屏幕在眼中闪烁成一片空白,脑中便想起了你。
   小城不大,你就久居在小城的一隅,于是今夜你便距我很近。时光如水般的淌过,心底却永远沉淀着重复的记忆。也是一年冬天,乡村的麦田尚未冻结,一对少男少女的痴恋,足以温暖整个世界,你那柔长的发丝,如长长的思念,从过去到如今,一直牵挂在我心头。
现在回过头去,才发现逝去的一切单纯而幼稚,但决不可笑。当时的我们都极认真的做着一场重复千古的坚贞游戏,但现实毕竟是铁掌,何况我们都是一介凡人,于是便向现实举起了白旗。你终于做了一位“孔方兄”的妻,永久的蛰居在这座小城。你很委屈,但小城的优越是对你的回报
    屈服便意味着违心,而违心却是痛苦的。你若真的义无返顾的追随“孔方兄”而去那也罢了,可偏偏留下那双朦胧的泪眼,在我心头做了永恒的底片,叫我心痛。“执手相看泪眼,更无语凝噎”。今生无缘同心结,来世可否再化蝶?你的问话在夜的苍穹下,显得空灵而凄楚。
    今生的我三尺讲台成了归宿,几十双渴盼的明眸是我的寄托和希望。心已淡泊,任何的悲欢都不会涌起惊涛骇浪,惟独你在我心头提的起,却永远也放不下。
   初冬的夜已经萧条,而我心头正纷乱如云。起身走出客栈,却不知该去向何处,迈步沿街走去,昏黄的路灯便把身影投在路上,拉的老长,显得影单身孤,切还有偶尔疾驰的车轮从上面碾压而过,让人茫然不知是真还是梦。
   街的尽头使我驻足,不远的灯火明灭处,便有你的寓居,你我近在咫尺,却已是相隔天涯。今夜,一位你熟悉而又陌生的不归客对你的心灵独白,恐怕你是无法破译和意料不及的。
  长久的伫立,让我领略了夜的冷寂,一步一步的往回走,却始终没有勇气再回头看一眼扰我不眠的一隅……
  哦,难忘小城的不眠之夜。
回复

举报

发表于 2012-2-7 14:47:04 | 显示全部楼层
佳作!{:soso_e164:}
回复

举报

发表于 2012-2-8 12:51:16 | 显示全部楼层
恭喜楼主呀】
回复

举报

发表于 2012-2-8 17:00:30 | 显示全部楼层
{:soso_e179:}
回复

举报

发表于 2012-2-8 17:13:58 | 显示全部楼层
建议韩报春读些史铁生的著作,这样对写作会好些。
回复

举报

发表于 2012-2-9 23:42:30 | 显示全部楼层
回复

举报

发表于 2012-2-12 20:41:53 | 显示全部楼层
久未上网,现在才看到。你呀,毛,真是斑竹权力大了,浪费版面,耽误大家时间,没必要这样的。
回复

举报

 楼主| 发表于 2012-2-13 08:59:00 | 显示全部楼层
历尽沧桑 发表于 2012-2-12 20:41
久未上网,现在才看到。你呀,毛,真是斑竹权力大了,浪费版面,耽误大家时间,没必要这样的。

呵呵,多来论坛做些贡献才是真的。
回复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中文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Archiver|小黑屋|加入我们|偃师网 ( 豫ICP备11013690号 )

GMT+8, 2025-4-28 14:29 , Processed in 0.041163 second(s), 15 queries .

Powered by Discuz! X3.5

© 2001-2025 Discuz! Team.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